我真的不想穿这一件。”他甚至口不对心地抱怨道:“这一身也太热了喂!”

有了他这句话, 新走马上任的史姑姑很快便热情满满地将库房门大敞, 把甲字格的数个超长大木箱一一折腾过来,本来在别处做事的宫人也被叫过来了好些,十几个兴致勃发的小宫女将一件件难得一见的锦纱轻缎在小猫大人面前展开

不知为什么, 这个工作实在深深戳中了姑娘们内心深藏的某个兴趣点,她们几乎有些难掩兴奋地小声议论起来。

不过这个过程没延续太久, 云棠很快就在眼花缭乱的布料中意识到自己对于轻、薄、垂、顺、软的偏爱。

他没有花太多功夫, 便迅速地在一干成衣中挑中了一套烟蓝底色的外衫, 搭配冰蓝暗纹的雪缎内袍,又食指一点,选了一只打磨柔润的白玉冠和一只细银流苏的新月玉佩。

这一次小桃再搭手帮他把服饰整理好后,小猫大人总算对镜子里的形象感到满意了。

端详够了自己,云棠才从镜子前退了两步,两臂向两边平摊开,先对着一边傻傻注视他的小桃微笑问道:

“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他的视线只在小姑娘脸上稍微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投向掌笔太监、史姑姑,以及一干拥挤在这间寝阁里的宫人们,然后小猫大人有点得意又有些好笑地发现这些人全都在盯着自己发呆。

可是这也完全不能怨旁人少见多怪

棉纱飘逸的质感和某种偏冷质的色调在云棠身上顷刻间勾勒出一股仙神般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哪怕他此刻正在微笑,所有人也仍能察觉到那种难以忽视的超脱和不凡。

尽管是身处在人间帝王富丽的宫殿中,面前的仙人也好像随时会乘风而去、归入云深。

这样强烈的震憾一时间将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没来由的,他们心中都隐约升起一阵晦暗难言的不安。

不过小猫大人很快就把这样的气氛打断了:“你们都傻了?”他举步轻快地往童太监的方向走过去,先伸手在老宫侍眼前挥了挥。

童鹤衣被惊得猛一回神,下意识就把面前人的手抓住了,不过他立刻就反应过来,马上讪讪地把手指松开。

云棠又对着老宫侍笑了一下童掌笔总能让小猫大人感觉到某种强烈的亲切感:“老童,我收拾好了。我现在要去找黎那个谁……”

随着小猫大人使用人类形态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一些认知和习惯,好比云棠在今日醒来后才突然意识到他或许不该在旁人面前直呼黎南洲的姓名至少客气一点,比如叫他「老黎」什么的。

但是叫「老黎」也有点奇怪,虽然他叫童太监「老童」时就觉得很自然。

或者叫「黎哥」、「南洲」?

小猫大人决定暂时放弃这个问题。

他自己侧身从桌台上拿过水杯饮了一口,又接着问老童:

“他这会儿在哪呢?他还在宇粹宫里面吗?正清堂?”云棠一边问,一边越过老太监就要推门:“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老童,你忙你的事情吧,这么点路又不用跟。”

这小乖乖说话又轻又快,让童掌笔只顾得上点头摇头,一时间都插不进去嘴。

掌笔大人在侍候皇帝的年月里从没有感觉到过自己年纪大了力有不逮,似乎只有在祥瑞面前不管是毛球还是人形,祥瑞总会趁得周围的一切暮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