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古榆这人常年不见阳光,总是泡在狱里,他的面色极为苍白,一双眼睛亦是浅浅的灰青色,哪怕是白日里看到也叫人觉得诡异。

在皇帝挥手免礼后,这人便立起身,缓缓直言:“陛下,九教宗说他一定要见您。”

黎南洲原本就在惦记别的事,听到这不知死活的话更觉得无语:

“古榆,你不会审讯了吗?”皇帝慢条斯理问道:“他是喊冤了还是怎么着?”他微顿了一下,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着……你是不会处理?”

君王的话语中蕴含着千钧压力。但古司监还是一片波澜不惊:

“他倒认了。”报信的人声音有些阴柔:“九教宗说一定要见您,是因为他必须当面告诉陛下:您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古榆说完这话,先是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的童鹤衣气息微微乱了。他再稍抬起头,看见陛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放到扶手上的拳头正慢慢捏起。

这位不怎么被上司放出来见人的司监自然不知道先前的事情,更不晓得什么祥瑞出逃古榆这人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和上司给的假期,对外界的一切概不关心。

他就像个跟真实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从来没兴趣追赶什么流行,此人甚至对云京中风传了小半年、鼎鼎大名的天降祥瑞也只略知几句。

察觉到其余两人如此形容,古司监自然也意识到恐怕那个人犯真说中了点要紧的东西。不过他并无意深想这件事,也不关心皇帝听了这话,到底去还是不去。

上司叫他出来传信,古榆就过来传信。

只是皇帝仅犹豫了瞬息,便起身决定亲去地牢,还是让这位古「信使」感到几分讶异。

古榆也不多言皇帝看起来都没有要换件衣服、换双靴子的意思,直接就叫他在前面带路。古司监也就安安静静把皇帝陛下和主动跟上的童鹤衣一路带进牢里。

一个时辰前还金尊玉贵的九教宗此时已被拷打得不成人形。

而似乎连开口提出要求的阶下囚也没想到他的愿望竟能达成得这么轻易。

他原本准备再等上两番、再抛出些信息的。

明章这人长了一张很俊秀的脸。哪怕此时身上破破烂烂,他这张脸也还很干净。

看到黎南洲的那刻,明教宗本来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意:

“陛下的人破门而入,直接将圣令正封、神籍刻录的教宗抓到此处、严刑拷打这是要和圣教撕破脸的意思吗?不知您到时候准备怎么交待此事呢?跟国师、跟圣教……跟朝廷?”

他这一番话已完全跟九教宗明章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