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七八岁。这?不冷不热的天气,几个月大的小儿都不会生病,他们哪能?得病,就是为了躲地里的活儿装病罢了。
“看?大夫了吗?我晌午带大夫过去看?看?。”
“不不不,就是点小毛病,用不着看?大夫。”杜福海心里清楚家里人有没有生病,他慌张拒绝,高声?抢话说?:“昨夜不舒服,今天歇半天就缓过劲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爹娘还?说?过了晌就来干活儿。”
春仙瞥他一眼,冷着脸没吭声?。
杜福海脸上强装出的热乎劲在他的盯视下凝住了,面?上讨好?的神色褪去,他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整个人冷硬又阴郁。然而他的命在春仙手里捏着,他再不情愿也得抬起脸好?声?好?气回话:“过了晌,我会让他们都下地割菜籽。”
“你给你爹带句话,他要是再偷奸耍滑,就让他替我送你去帝陵守地宫。”春仙毫不客气地说?。
杜福海攥紧拳头,他低下头盯着脚上脏污的布鞋,鞋头的布挂烂了一块儿,腿上的裤子也挂出几个口子,布条上还?染着血,还?有他的手,手背上遍布血痕,这?都是割菜籽的时候割的挂的。脚步声?远去,他抬起头满眼怨毒地看?过去,这?该死的贱种,都是他害的,那个雪夜他要是下手再重一点就好?了,一棍子砸烂他的头,让他彻底没命……
欻的一声?响,杜福海回神,余光瞥到一抹黑影砸过来,他急退几步,一个踉跄,险些一屁股摔坐在满地的尖茬上。
“哈哈哈哈”地头上响起一串笑声?,陶青柏拍拍手上的土,他骂道:“坏种,你还?敢瞪我?猪狗不如的东西,于陵长就不该心软放你一马,你这?畜牲得了恩不记恩,就该让山陵使?把你捉拿到帝陵关?进地宫里。”
“他心软?”杜福海气极反笑,“你个没脑子的蠢货,他于春仙是什么好东西?也就你们眼瞎心瞎才信他,可笑我爹也被他蒙蔽了,引狼入室,害了我们一家。”
去年腊月二十一,杜福海记得那日风雪极大,狗都懒得出窝,他也躺在被窝里睡大觉,饭都是他媳妇给他端到床上吃的。偏偏在这?个鬼都不露头的日子,他家的门被敲响了。没人舍下被窝里的热乎气去开门,风雪地的人却?极有耐心,一直在门外敲门,最后还?是他媳妇哆嗦着溜下床。
“赶明?儿把院门拆了,陵里谁家围院墙砌大门?就咱们一家。”朱惠满腹牢骚,她套上棉鞋,反手拧杜福海耳朵,“不是个男人,这?大冷的天推我出去开门,你个懒汉懒死在床上算了。”
说?罢,朱惠推门出去,冲着一个劲敲门的人骂:“来了来了,别敲了!催命啊催催催于陵长?呦!贵客上门啊!真是难得。”
她满嘴嘲讽的话。
“你公爹在家吗?”春仙没搭理,他踏进门径自走到檐下跺脚上的雪。
朱惠没给他好?脸色看?,她快步走进自家的小屋,隔着点距离吆喝一声?:“爹,于春仙来了。”
说?罢不管有没有人应,她咵地一下重重摔上门,对?床上的丈夫说?:“难怪一早就觉得晦气,报丧鸟上门了。”
杜福海唾她一口,“胡说?八道,报丧鸟上门?你要死?”
“报丧!报丧!报丧又不是嚎丧!”朱惠拍他一巴掌,“你念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守陵人呢,丢死人。”
杜福海嘿嘿笑,他揽住媳妇满嘴夸她聪慧,心里蠢蠢欲动着正想行?好?事,就听他爹娘的卧房门被敲响了,他顿时笑出声?,笑话道:“报丧鸟脸皮挺厚,咱爹都不搭理他,他还?去敲门。”
接着夫妻二人躺在被窝里竖起耳朵听热闹,然而说?话声?被风雪压下去了,二人什么都没听清,转头还?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杜福海和朱惠被一声?大吼惊醒,睁眼发现屋里已经黑了,而门外大吼大骂声?越发激烈,骂人的还?是他爹。
杜福海匆匆套上皮袄棉裤跑出去,只来得及看?见?一抹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而他爹敞着怀站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