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修见她惊疑,水葱般染了丹寇的手轻挡住唇畔,笑了起来:“道友莫见怪。咱们逍遥谷避世而存,住着的都是曾经信仰欲海的修士……已成习惯。”
病心神色未名,点点头,与那蛇修别过。
再寻着城池街道一路端详,更知此处果然维持着三十载前旧俗。沿途花酒芬芳,歌舞升平,各类修士往来交谈,甚至城中酒肆门口的大堂里,还挂着一幅早已颜色泛黄的神姬驾雾图。
图上画的是雪国之地流传甚广的,山神烛阴于天池逢神姬的典故。小小的兽皮图画上,连人物的面孔都已褪色得八九分,病心却仍旧能从那施铅粉的发色上,认出阿阴的眉目。
酒肆内有个曲尺形的大柜台,里头温着好些酒。老掌柜白须飘飘,见几个面生的修士正在门口端详屋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招呼道:“外头来的道友?可需住店?咱们此处有雪酿酒,很是甘甜!”
青丘嗜酒的,心里失落,推拒一番,欲往外头走。
却听酒肆里头,传来些嘈杂哄闹的声音。
原是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少年,身穿一件灰青色半新不旧的袍子,正在柜台上排出几枚稀碎的灵石:“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店里饮酒的诸人便笑他:“阿孔又偷了灵石来买酒,前两日还去窃西坊市顾小魔君家的心法书!可是被吊起来打了!”
那挨个子少年急急争辩:“偷、偷书不算偷……”
酒肆里诸人又哄笑起来,店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1
病心扫了一眼,那人灵气微弱看不出原型,只问青丘:“是个什么?”
青丘偏头:“小老鼠。”
那店里头却又笑闹起来:“阿孔读了好些书,怎么还是练气,可见是没有仙缘的!”
那叫阿孔的小少年急道:“月德仙子说,逍遥谷人人都能入道!我也能的!”
裴九郎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些惊诧:“原来练气是很弱的?师爹说我现在才练气,算是很晚的,又是最差的杂灵根。我可是也来不及了?”
病心笑道:“也不必急,你不过才十九岁。往后漫长岁月,如何耐得?”
裴九郎十分懊恼:“可他们说练气是没有仙缘的……”
正且说着,便听酒肆外风停雪歇,一声袅袅仙音,婉柔传来:“这位小道友何必懊恼。练气又如何,只要道心自然,定能化衍无限。”
几人回头望去。
之间熙攘街道中,一位白衣、白帛的女修翩然而立,笑意浅淡。
那女修身量纤瘦、衣袂飘飘,一双极其特别的绯色眸子看过来。竟然是一位白发白肤,晶莹剔透的如雪作的美人。
酒肆内诸人立时停了笑闹,连忙作礼,很是尊敬一般:“月德仙子!”
唤作阿孔的鼠修眼眶里立时眼泪哗哗:“月德仙子今日怎么出来,我、我我……”
那唤月德的女子与城中诸人十分熟悉一般,翩然而入:“各位少取笑阿孔,顾小魔君哪里真打了阿孔,不过追他几步罢了。”又看向阿孔,“既知修为不足,还不回去读书打坐,怎么贪酒喝了。”
阿孔脸颊一红:“自然听月德仙子的……”说着,酒也不喝了,只将柜台上的碎灵石收起来,忙不迭朝外跑去。
掌柜很是尊敬这女子,连忙走上前来,客气问道:“月德仙子今日怎么有空出来?”
月德莞尔,声如三月春风:“寒鉴仙君这几日闭关,我出来巡看一番。各位若有需要帮忙的,或是为难的,尽来找我便是。”
诸人连道没有没有,逍遥谷太平安逸,人间桃源。
月德颔首,便道告辞。蹑步两三,暗香浮动,来到门口,见病心一行,却停下了。她虽笑着,和煦温婉,却有一丝警惕:“几位道友看着面生,还未请教高名?”
1.《孔乙己》鲁迅。
一点碎碎念:元旦终于忙完啦,谢谢大家的陪伴,特别是有个小仙女的留言,让我从圣诞开心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