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货,严重的时候,来拿灭门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自从陆三统领了西南各个山头,就铁了心地要整顿土匪窝里面的风气,借着带谢书上山又颁布了许多条律,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土匪劫财,陆三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害命,决不姑息。
陆三说这话的语气实在阴寒,小土匪瞬间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陆三按在他肩膀上那只手加大了力气,大有将他骨头捏碎之势,“去年冬,吴安劫商贾徐氏一家,强纳徐氏夫人和小姐作妾,杀徐老板和家仆数十人,之后焚尸!敢干这种事情,你们真当老子瞎了?”
小土匪吓得涕泗横流,磕头如捣蒜地向陆三求饶,“三爷,这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个跑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三爷饶命!三爷饶命!”见陆三不搭理他,他连爬带滚地跑过去抱住谢书的腿,“先生是读书人!先生帮小的求求情!小的知错了。”
谢书的眉头微微蹙起,嫌恶地看着自己被染上污血的衣角,似是不经意地叫了一声,“三爷。”
陆三立即一脚将那小土匪踹开,“做出那种傻逼事,被灭了就灭了,官府不灭你老子都想去把你们山头轰了!你他们还有脸过来找爷!还有,谢先生的腿你他妈也敢抱!给爷滚,不许找老子寨子里的医生看病!赶紧的,走走走!”
小土匪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只好灰溜溜地滚了。
陆三觉得自己也是够头疼的,手底下这群傻逼尽给自己找事,扶额回头,冷不丁对上谢书打量自己的目光,他的表情实在值得玩味,沉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三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走过去手贱地把谢书的头发揉乱,见谢书被揉的炸毛才罢休,“怎么,吓着啦?”
谢书也不躲开,反倒是饶有兴趣地问他,“近日军政府剿匪十一处,三爷悉数不救,原来是因为恼他们作恶多端。”语毕,他烟波一转,直直盯着陆三,这次倒是多了些隐隐担忧,“可我还是好奇,三爷焉不懂唇亡齿寒之理?西南诸山头呈环形拱卫之势,将三爷牢牢护在其中,若是这些山头被国军各个击破,你~”
“怕什么,破就破了呗,你瞎操心什么,就算真走到那一步,爷还护不住你?”说着对谢书笑出八颗牙,眉飞色舞地搂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肩搭背地占便宜,“咱们的账房先生最近是怎么了,竟然操这么大的心。”
谢书却显得极其僵硬,有些失神地任陆三带着他走,“陆三,若你极信任的人背叛你,你当如何自处?”
“那要看是爷有多在意那个人了。”陆三随口一答,却发现谢书认真地望着自己,像是在期待下文,陆三挠挠头,拧着眉毛解释,“要是一般在意,就揍一顿叫他滚。要是非常在意的话,他非要出卖爷那爷爷没办法,只学学周幽王,大不了被坑死呗,难道还真叫爷把他揍一顿吗?唉~不过那人该眼瞎到什么地步才想不开来背叛老子?老子还真想不通。”
“没什么想不通的,这世界本就溷浊不清,谁对谁错,都是说不准的。”谢书僵的愈发厉害,低头沉默,碎发遮住眼睛,半晌像是恨铁不成钢地补充道,“三爷心善。我可不成,我这个人睚眦必报。若我被很信任的人卖了,可是一定要要以牙还牙,剜了那人双眼,打断那人手脚,终生用锁链捆着,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毕竟谁的真心都不是白给的啊。”谢书仰头盯着陆三,眼角都开始泛红。
“行了行了,怎么今天说话跟赌气一样。”陆三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握住他柔软的发尾,他凝视着谢书,那双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眼睛像是看到了谢书的心底,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像一场无声对垒,终于陆三在谢书眼角的红光里投降,柔声安慰他,“别和自己过不去。”
陆三转身离开书房,谢书像是失去了全身的气力一般重新坐在桌前,一封密报从他压着的袖口显现出来,“月末围山,剿匪部队已经开拔,部长请保重自身,战前可预先撤退。”谢书攥紧了双手,指甲陷进肉里。
谢书知道自己会赢陆三,他始终比陆三多了些克制,少了些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