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阁的管事指着他唉声叹气:“这位郎君,不是咱不放你进去,这能进皎月阁的贵客都是有身份的,哪能随随便便放人呢?你说你受邀而来,咱已经确认过了,真没哪位客人请郎君来……”

宿成玉动了动干枯的嘴唇。他说:“是于家四郎请我来此叙话。”

看热闹的季桓适时低头,附耳对姜晏解释:“应是于承风,以前和宿六常有往来。我昨日还碰见过他,他邀我今天去别庄吃酒呢。”

季桓忙着和姜晏玩,哪有时间陪个大男人吃酒。

“于承风也是三皇子的人……啧,心眼有点坏啊他。”

季桓毫不真诚地谴责道。

姜晏了然。这个于承风想必是故意作弄宿成玉,请宿成玉来皎月阁。宿成玉过来以后,却连大门都进不去,白白受一顿羞辱。

落魄的宿氏如今更像个笑话。连皎月阁的管事,也敢公然为难宿成玉。

显然人们都知道,宿成玉不可能再翻身了。

十三曹暂时免了他的官职,复职无望。得罪清远侯又得罪三皇子,他能留条命都是好的。

可他竟然还抱着希望来赴于承风的约。

这种糊涂行为……只能证明宿成玉精神差到极点,已经有些疯魔了。

姜晏沉默地望着宿成玉。

他的眼睛深深陷在眼眶里,不见光辉,空余死寂。

他的脊背一点点弯下去,再也没有清贵的傲气。

在无数人的视线中,宿成玉缓缓转身,一步步离开皎月阁。姜晏的目光停留在他微驼的肩膀上,而后被季桓捂住了眼。

“别看啦”

季桓拖长声调,抱怨似的开玩笑,“我带你出来可不是为了瞧这个热闹。”

他对于败者毫无兴趣。

“我们有更热闹的乐子。”

季桓带着姜晏去百戏楼看角抵戏。去酒坊学酿梅子酒。到自家别庄玩水瀑布。

这水瀑布的景致得天独厚,低处有一块冲刷而成的平坦斜石坡。季桓抱着姜晏滑下去,落在白茫茫的温水里,溅起无数白雾。

“哇哇哇哇啊啊啊”

姜晏尖叫着笑得喘不过气,玩累了躺倒在季桓怀里,还要闹着再来一次。

回去的时候很晚了。季桓把姜晏送到早桂街,缱绻不舍:“下次我们去沈家的庄子玩。就在云河,离洛阳不远,沈如青与我相熟,告诉过我随便去。”

姜晏想起沈如青的近况,一拳头锤在季桓下巴。

这人真的欠,沈如青还没从消沉中走出来呢,也好意思占他家庄子玩。

季桓捂着下巴赔罪,哄着要姜晏亲他,这样就不会肿。

“我明日还得上值呢。”

姜晏扭身就走,被季桓捉住手腕拉回怀里。笑意浅浅的青年俯首堵住少女嘴唇,半晌放开。

“睡个好觉,晏晏。”

他与她告别,隐去半句话。

我们来日方长。

然后姜晏就混进队伍里跟着闻阙跑路了。

204 车内的三人(3300字)

204 车内的三人(3300字)

没人不知道,闻相与国师不和。

早些年尚有国师咒闻相短命、闻相派人夜半打折国师腿的传闻,如今此二人共同出行,颇让人心惊胆战,生怕搞出新的血案。

这可出了洛阳城了,甭管天子诏令如何,说话最管用的人是闻阙。若闻阙真要动国师,那些个护送队伍的羽林卫未必能拦住他。毕竟跟在闻阙身边的,都是擅长刺杀潜行的死士。

常年做老好人的太常卿,对这一路上的状况忧心忡忡。他知道闻阙并非冲动之人,但国师的存在已成大熹恶化的脓肿。除掉国师,天子的身体或许能好很多,大熹的政局也可以缓和不少。

瞧瞧前段时间太子和三皇子闹得多难看,还不是因为担忧帝位更替。

太常卿丝毫不怀疑,为了国运,闻阙敢手刃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