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怀揣着对季桓的嫌弃之心,语气认真地嘱咐道:“季哥哥,你可要替我多上点儿心呀,尽早查清楚。”
季桓叹气:“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个侍御史,沦落到查访内宅私事的地步,嘴上不情不愿的,行动倒挺积极,“今日我就派人处理。”
姜晏不依不饶:“就现在。”
季桓:“……行。”
得了准话,姜晏起身就走。季桓送到门口,不动声色地摘走她发髻间歪斜的珠花,语焉不详地说道:“五娘如今真是让我看不懂。”
姜晏忽略他眼中的探寻之意,嘴唇一弯,俨然是娇俏懵懂的闺阁少女:“季哥哥,我只管每日过得快活,别的再不关心。”
剩半句没说。
不能让她快活的人,就该下阎罗地狱。
***
见完季桓后,姜晏没有直接回府。
她在外头逛了两个时辰,去以前常光顾的绸缎铺子,玉店,点心铺,挥霍了不少金银,满载而归。
清远侯疼爱幼女,单独给她拨银钱物什,不经侯夫人的手。因此,哪怕侯夫人掌中馈,也管不到姜晏。
前世姜晏大手大脚,今生她并不打算改。
不仅不改,还要花得更多。
总归清远侯的这份“疼爱”,不知暗含了多少对前妻的愧疚。
他想补偿在女儿身上,那就好好补偿。?<??{2^3&0]6"玖2$3玖[6\
姜晏进府时,侯夫人正在主院,对着清远侯哭诉五娘骄纵。
“她要去长安,谁也不敢拦;她回来了,顺心顺意的,就开始胡闹。宿六郎不见得犯了什么错,便险些被她扎瞎了眼,她倒好,不闻不问只顾睡觉,醒来也不与我见面,出去玩耍花钱……”
侯夫人姓孟,出身长安孟氏。即便年过而立,依然是一副好相貌,清丽端庄,说话也温温软软的,不吵不闹,只拿帕子按发红的眼角。
夫妻多年,清远侯难免听得心软,拍案而起:“我这就去找晏晏说话。”
待进了西院,却见院中仆妇忙碌,正在整理今日买来的裙子珠宝。姜晏坐在正屋,手里翻阅着名册,吩咐周围的管事。
“这几个人不要,打发到别的院子去。”
“阿兄跟前那个机灵的,对,就他,换到西院来。”
“……”
清远侯咳嗽一声,管事们赶紧退下。
“晏晏,忙着呢?”
姜晏抬头看见父亲,很冷淡地哦了一声,继续翻名册。
清远侯姜荣昌年过不惑,浓眉黑眼,面容很是威严。然而对上这个女儿,气势顿时矮了几截。
“整顿人手?晏晏也晓得关心这些琐事了……”他习惯性开始嘘寒问暖,“难不难?要不让三娘过来帮你?你们姊妹向来关系好……”
啪,姜晏合了名册。
“爹爹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比如离太子远点儿,免得惹祸上身。”
姜荣昌讪笑:“晏晏真爱开玩笑。”
然后他就被姜晏撵出去了。
唉,算了,算了。
姜荣昌自觉已经尽了为夫为父的本分,摇摇头离开。他近日酒喝得多,诱发头疾,府内的大夫治不好,便在外面寻人。正好有大夫登门,自称是神医妙手,也不知管不管用,试试再说。
姜晏重新安排了西院的人,板着脸立好规矩,回屋休息。
她有许多要操心的事,近的比如床底的尸体,远的,便是侯府存亡。
……还有必须处理的宿成玉。
一件件来罢。
姜晏心烦,躺在外间小榻上,拿枕头蒙了脑袋,朦胧睡去。
睡梦中,她将宿成玉折磨成了一条狗。赤条条地跪着,身体捆着木棍,困在土堡中,仰着头喊晏晏。
晏晏。
他脸上有种奇异的神采,嘴巴黑洞洞的,呼出焦糊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