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礼尚往来几个字,孟柳猛地打了个哆嗦,也不顾自己的容姿,两根手指伸进嘴里试图催吐。
“呕……”
或许太过紧张,只吐出些黏连的唾液。
姜晏冷冷看着孟柳。惯常维持温婉假象的女人,被吓得跪在地上一味催吐,面庞涨红脖颈粗胀。外面的仆役听见动静要进来,她嘶声拒绝:“不准进!把门关上!”
是该把门关上。
堂堂清远侯府,闹出这般难看的笑话,让人瞧见多羞耻啊。
姜晏缓缓吸了口气。
“灵净寺那一遭,我实在不想与你计较,指望你尚有几分头脑,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你我彼此各退一步,好歹给侯府留些体面。”
体面,尊严,同气连枝。
“我真的没想到,你是个蠢的,敢在金乌苑下手,还用那些滥手段……孟柳,你好好的日子不过了,有病?”
呛咳的孟柳猛地抬头,一双美目满含怨怒:“这日子本就过不下去了!哪里来的‘好’,怎么才能‘好’?”
她似乎一时忘却了茶汤带来的恐惧。
“姜晏,我进这侯府无一日不操心,无一日不谨慎,我过得何尝容易?以前,连个奴婢都敢背地里嘲笑我的身份,出门都得绢纱覆面!”
姊妹共夫,外室扶正。这笑话曾在洛阳传了许久,各家贵妇人聚会时也爱叽叽咕咕捂嘴偷笑。
“我全都忍了!忍着,忍着,忍着!”
她的嗓音愈发嘶哑。
“扮成阿姊的模样,一天天的忍着!”
收服后宅,讨好孟蕖留下的子女,穿梭于重要宴会,与各家夫人打好关系。
哪怕恶心到想吐,也能对着姜荣昌装出与孟蕖相似的笑脸。他就爱这种的,何况,他还要在她身上寻孟蕖的影子,寄托思念与愧疚之情。
“什么愧疚啊,恶心,恶心死了”
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明明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孟柳捂住狰狞的脸。眼泪顺着指缝滑落。
“我早该清醒的……”
“何至于到现在,亲养的女儿没有指望,你却好事将近,前程光明……”
“他还想接她回来,她回来了,我算什么?”
“凭什么好事都落在你们身上?”孟柳移开手指,瞪着姜晏,“你怂恿三娘做女官,你自己去攀闻相的高枝?姜晏,你凭什么?”
167 这个家好恶心啊。
167 这个家好恶心啊。
人与人的差异,也许比天堑还要深,还要远。
谁也无法理解谁,互相看来,都像是另一个世间的异物。
孟柳与孟蕖曾是关系亲密的姊妹花,并蒂莲。年轻时与姜荣昌相遇,哪怕不是他最喜欢的那个人,也得了他若有若无的好感与暗示。
不,或许也不是暗示。谁也不能笃定他的某一次动作某一次笑别有用心,总之孟柳朦朦胧胧地心动了。
心动过后,却不能结为夫妻。
姜荣昌选中的是孟蕖。
合该是孟蕖。
孟柳向来觉得自己差一些,望着这两人成亲也能自我说服。可惜感情是笔糊涂账,就算姜荣昌成亲了,她依旧惦记他,牵挂他,被他勾一勾,就扑到怀里去。
这种事不讲道理的。
有了隐秘的关系,人生就不一样了。孟氏女做外室是天大的笑话,孟柳不能当笑话,所以得堂堂正正踏进侯府的大门。
她费尽心思,终究得了好结果。牵着孩子进清远侯府时,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孟蕖的愤怒与质问,承受后宅长年累月的鸡飞狗跳。
但没想到,孟蕖根本没有来质问她。
孟蕖直接选择和离。
这种做法,无异于一个耳光打在孟柳脸上。她汲汲营营想要的东西,别人根本不屑当个宝。
哈。
然后是孟蕖的女儿姜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