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彰痛快应下来,顾潮西却拧上了:“我今天来打耳朵的。”
祝彰不由分说揽着他往门外走:“打什么耳朵啊先把你这个耳朵缝了再说,都裂了还想着打呢!”
顾潮西看着陶栩,倔劲上来,一动不动道:“我约了时间的。”
“祝彰说你是个小祖宗我还不信,真百闻不如一见,”陶栩到他另一边儿去,和祝彰一起架着人往外头走,“我重新给你约,行不行,你想打几个打几个,还给你打折!别跟姐磨叽了,先去医院!”
顾潮西还是不动,微微抬头,看着已经在上楼的顾覃。
陶栩立刻求救:“这小孩是不是就你说才听啊覃哥?速速,劝劝!”
顾覃望下来,望进顾潮西的眼睛里。
对了,他那一瞬间想,除夕那晚第一次踏进这间店,看见顾覃的第一眼,就是现在这个角度。
他看着顾覃的嘴唇微动,开合间只吐出三个字:“去医院。”
顾潮西连自己怎么应的声都忘了,回神的时候已经身处医院的急诊处,祝彰和陶栩一左一右坐他旁边,陪着候诊。
好在耳洞的位置打得本就偏低,伤口裂到底也不算特别长,缝合过程很简单,总共也没用半小时。
顾潮西从手术间出来,耳垂上的麻药劲儿还没过,有点没知觉。
他跟医生道过谢,帮人家关好了门,再抬头,发现顾覃已经结束店里的工作赶了过来。
皮衣、长裤、马丁靴、短发,冷漠的脸和眼神,薄唇一抿,就算下一秒从兜里掏出把枪来,好像也算不上过分。
顾潮西觉得,那三个人被这副模样三言两语吓跑,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胆子太小。
是真的有点可怕。
但他不怕。
他轻轻碰了下耳垂上的纱布,想到医嘱的同时对上顾覃无声的眼神,又慢慢把手放下来,走几步到顾覃面前:“你忙完了?”
回答是一个简短的“嗯”。
但祝彰递过来的眼神不是那么回事。
他憋了一会,等到顾覃去拿药的功夫,跟个筛子似的把消息全倒给顾潮西:“我哥那个客人的图就没扎完,是提前跑路的。这要签了合同就算毁约,为了赔不是还白送了一个图呢。也得亏了那老哥好说话。”
顾覃一张手稿值多少钱,顾潮西没具体问过,但多少知道个大概。
一、二、三、四...五?
他掰下四根手指,在要不要掰下第五根的时候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放弃。
顾潮西琢磨,耳朵上的伤肉眼可见算不上多严重,顾覃本没必要到医院来这一趟。既然是顾覃自己做的决定,没人求没人叫的,那间接造成的损失就不太应该算在他头上。
但是...
毕竟争执是因他而起,还在顾覃店门口,街里街坊的不说,光路人都把热闹看了个透。
这街区上了年纪的多,对顾覃谋生的活计理解不了,本来就带着点偏见。这下一闹,纹身店主又多一条“带坏学生”的口实,一人一句闲话讲多了,还不定传成什么样。
再往迷信点的说,在店门口见了血,还不一定对生意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万一破坏了风水,跟砸了顾覃的饭碗有什么两样…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次人情是欠大了。
顾覃是开车来的。回去的时候,祝彰和陶栩十分默契地平分了宽敞的后排,留顾潮西一个对着前后排两个车门为难。
他一米八几,放着副驾不坐,偏往俩人中间挤,怎么都不是那么回事。
顾潮西拉开副驾车门,若无其事坐进去,手揣进校服衣兜,又摸到那颗耳钉,握进掌心里。
顾覃给车门落了锁,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驶入夜色里。
陶栩家和他们三个回去不是同个方向,看一眼街景,率先反应过来:“覃哥,不用特意送我,在前边地铁站放我下来就行。”
“没事,”顾覃惜字如金,“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