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声。
他渐渐从低声的呜咽哭到嚎啕。一道消防门将他们和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顾潮西在这样一片自欺欺人的寂静里,哭得撕心裂肺。
顾覃想要伸手,去抚一抚他颤抖的蝴蝶骨。顾潮西刚认识他的时候,没有这么爱哭。
他坚强,自如地应付学业与照顾母亲的重担,独来独往却骄傲地活着。
他的头颅永远高昂,对一切不尊重、不礼貌的行径,毫不留情地施以重拳。他原本自己过得很好。
所有的眼泪都是自己带给他。顾潮西的泪汇成一条河,浸湿他们彼此之间的回忆,泡烂了一句太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哭到嗓子都沙哑,顾潮西伏在顾覃肩上,一万分不舍地说:“顾覃。你搬出去吧。以后我也不去店里了,你再另外招个人帮忙。”
顾覃第一时间想的却是:“那你的生活费要怎么办?你又要去...”
“顾覃,”顾潮西叫停他的话,“早看穿我的心思了吧。为什么明明不肯答应我,却还是要留在南城,留在...我身边呢。”
顾覃这句话接得没有犹豫:“因为你说,有我在就不需要...那些,我不想你再让自己疼。”
顾潮西默了会,张口,隔着一层衣物,狠狠咬上顾覃的肩膀。
“你别可怜我,顾覃。”他话讲得恶狠狠的,仿佛要借着这句话,把顾覃整个人从肩膀扯开,“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顾覃任他咬,不论他多用力地泄着愤,也一声不吭。
“如果没有你,我会痛、会难过,只能找更痛、更难过的事情做,好让自己不那么痛、那么难过。”顾潮西像在说绕口令,但顾覃每一句都听得清楚、明白,“但你现在也变成让人痛和难过的东西了。顾覃,我没得选。”
顾潮西伏在顾覃肩头,感受到他的胸腔起伏,明显是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送你花的那个男孩呢,我还没见过。”
顾覃就这么默许了被勒令搬家的要求,他的语气平静,声音却有些哽咽,像一句交代:“顾潮西,别来这种地方,去找个正常人谈恋爱,让你开心,让你不痛。”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顾潮西以为顾覃张口,会讲出些挽留他的话。明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隐约的火苗在闪。明明,顾覃的表情是痛的,语气是痛的,就连在自己背后收握的那双手,用的力气都是痛的。
而这样痛的彼此,这样痛的时刻,顾覃却认下一张不留情面的逐客令,而后要他去找一个正常人恋爱。
“你舍得吗,我去和别人恋爱。如果你舍得,就不会扔掉别人送我的花了。”顾潮西自问完,又自答,根本没给顾覃讲话的机会,“顾覃,你连理由都不会找。难道你就不是正常人了吗?”
“我不是。”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顾覃语速都变得粗顿起来,他讲话艰涩,终于把从未出过口的秘密袒露出来,“我有病...顾潮西。我没有办法和人...在一起、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