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他一直回避她,又恢复到和她保持距离的状态。

何霜当然知道为什么。

从在暗门跳水到现在,何霜的大脑始终没能恢复正常运转,但她记得徐元礼在河里听说自己要回家时的神情,她伤害了他。上午刚信誓旦旦地当众表示要留下,晚上就说要走,往轻了说是说话不算话,往重了说,几乎等于欺骗。

虽然何霜对徐元礼很有好感,曾经期待和他发生爱情,但现在,她反而庆幸他们之间尚未发生爱情。徐元礼对她好,完全出自善良本性,顶多再加一点好奇,而这好奇,多半也因为她来自那边。

想到这里,她慢慢感到释然,这样,她大概可以走得轻松一些。

医堂不断传来声响,有老人的咳嗽、徐父徐母对病状的交谈声。何霜注意到徐元礼忙碌中始终不忘关注那边的动态,主动说:“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你去医堂帮忙吧。”

徐元礼动作一停,却并未看何霜,片刻后,他说:“水再烧半刻便好,冷水你知道在哪,不可兑太多。药浴不宜泡太久,以免湿气反侵入体。”

“嗯。”

徐元礼点点头,转身迈步要离开厨房,人走到门口,忽又说:“别忘了拿换洗衣物。”

“好。”

徐元礼伸手关门,关了一半,像是突然想到她待会儿还要出去,关门动作停下来,头也不抬地说:“有事喊我。”

何霜想回他一句“好”,生怕暴露自己莫名上泛的情绪,好在他并没等待回应,早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灶膛火势渐小,慢慢失去温度,何霜扭头从旁边的柴堆里取了新柴送进去,一取一送的时间,眼泪不自觉流出来,竟模糊了视线。

何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人生最失败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沮丧、挫败、焦虑,可她并不伤心。不像此时此刻,太多繁杂的思绪堵塞在脑中,捋不清,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徐元礼、舟口镇,还有她必须面对的去留选择,以及选择后,她必须面对的状况万一选择离开,她将再也回不来。

泡药浴的流程对何霜来说已是驾轻就熟,泡完澡,穿好衣服,何霜听见有人敲门,着急过去开门,徐元青站在门口,面色焦急地说:“母亲让我来取些盐。”

何霜给他让路,少年立刻箭一般地跑去灶前拿了药罐,又飞快跑出了门。等他出去,何霜本想关门,想到厨房水汽氤氲,或许待会儿徐元青还会来拿什么,便及时住了手,任由门开着。

这时的医堂,相比先前安静了许多,老人不再咳嗽,门口条凳上坐着的人也不在原位,似是一起进了堂内。何霜在心中默默祈祷老人平安,转身看向那只巨大的木桶,她自知现下不值得浪费哪怕半个人力,遂打算独自将桶移去排水。

这是一次艰难的操作。

木桶左右两侧都有一个耳状的木头把手,但由于木桶的半径太大,何霜无法一人合围抱住,只能一点一点地靠移动一侧行进。

在专注于与木桶的作战中,何霜突然感到木桶重量一轻,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往排水口而去,何霜大惊之下站直身体,意外看到对面正搬桶的徐元礼。

“泡完药浴应当立刻去休息,不”徐元礼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目光转向何霜,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了?”

何霜怀疑自己眼眶可能有些红,连忙转开视线,道:“没什么。”

“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今日你再度落水,药浴的药剂我放得比前几日猛一些,若有”

“徐元礼。”何霜打断他,“我没事。”

徐元礼沉默片刻,重新使力将木桶移到排水口,拔掉木塞,一时间,厨房只剩水流的汩汩声。

因为临时改变计划要走,对徐元礼,何霜便一直有些说不上来的愧疚,和他独处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她试图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又担心现在这个精神状态,说不明白,反添误会。心念几转之后,何霜抱起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