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绣不敢抬头,总觉人家是在看那印记,脸上热辣辣的。

韦先生放下第一幅,又拿起了第二幅,再是第三幅,全数看过,并无他话,只道:“可还有别的画法?”

莒绣垂着头,轻摇了。

此刻心慌意乱,便是有主意,也闲逛乱跑,找不着了。

韦先生绕到最后,拐去了美绣那边。

莒绣仍不敢抬头,只拿了细笔,将方才那三幅细节补完。

眼虽不看,耳却支棱着认真听。

“三幅有何区别?”

美绣明显是愣了一瞬,才辩解道:“每幅排列不同,主位不同。”

“那一幅足矣!”

“是先生您说要画三幅……”

“我说三幅构图不可雷同,你可听见了?”

美绣强辩道:“也不算雷同,三样东西……”

“出去!”韦先生厉声喝道。

莒绣猛抬头,其他姑娘也转头看向了此处。

美绣羞得眼泪打转,捂着脸跑了出去。

韦先生脸色铁青,谁也不敢开口求情,只间或偷偷瞧一眼莒绣毕竟那是她妹妹。

莒绣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嘴那一刻,就听韦先生又道:“我的课,不想来,可以不来。不学画,也不会饿死,没得在此浪费辰光。”

这话音不轻不重,语气不喜不怒,但几个姑娘都被镇住,不敢乱瞟不敢乱想。

韦先生继续看画,在方书音画上点了几处,说了几句,再是前边的董云瑚和范雅庭,最后是韦曼璇。

先生给个人讲解,除方才在美绣顶撞时,寻常声都不大,也和气,也算顾全了姑娘家脸面。

他走到堂上,转身对堂下学生道:“都尚可,回去重画一幅,不拘物品,数量可多可少,只必得有主有宾。”

下了学,莒绣不愿人情欠太多,没等方书音起身,先一步离开。她匆匆赶回去,进了院子,正巧洪婆子在院中剪枝叶还没走。

莒绣站定多看了几眼,回屋趁热画了方才那一幕。

院子四方,房屋围绕,院中树木,但小小的人,一动作,便成了主。

冬儿回来,主仆两人一块用了饭,莒绣担忧,站在台矶朝对门看去。

冬儿收拾了回来,见状便道:“春儿说美绣小姐有些不舒服,没用午饭,歇下了。”

此刻过去,美绣面上过不去,只怕更恼。

莒绣收回目光,重看向小林,春风吹拂,树冠稍晃,莒绣睡不着,回屋又画了一幅。

也不知是为何,上韦先生的课,容易让人害“病”下了学都时刻不忘,时时记起那些要点的“病症”。

学规矩,莒绣见了老嬷嬷,就忍不住去盯她头上的挑心。老嬷嬷身上首饰少说也有七八样,可她几次朝人身上看,却总是第一眼就留意到挑心。

这便是老嬷嬷的“主”点。

学针线,接着昨日的牡丹图绣,这花蕊便是主。

想到这,莒绣自嘲一笑,怕是魔怔了,先生明明说的是山水画要有主宾,可没说别的。

初九初十这两日接连有雨,莒绣撑着伞,没让冬儿相伴,留她在屋里烘衣服,自己挽着包袱去上学。

到了学里,果然几个先到的都在偏间换溅湿的衣裳。

佟清浅难得开口了一回,撅嘴抱怨道:“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要上学呀?”

韦曼琳劝了句:“快别说了,可别让老太太听见了。她老人家重规矩,别说下雨,就是下雪,也不停学的。”

佟清浅一听这话,跟被掐住了喉咙似的,几次张嘴都没挤出半个字。

韦曼琳又道:“好了,你娘不是说过几天就接你回去嘛,受苦受累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佟清浅痴痴地看着窗外那雨,竟黯然掉起泪来。

韦曼琳为难地看向范雅庭,范雅庭便帮着劝道:“佟姑娘,你家里接你回去,肯定是有了好消息。你舍不得我们,我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