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掀帘进来,忙道:“姑娘,王爷他们回了,接走了小郡主。王妃说姑娘要多养养,不许我们扰你。”
姑娘歇息时不喜有人在,她就守在帘子后边。
她六岁就当了差,只是在侯府的八年,远不如在王府待半日。先前学的那些规矩,如今都只称得上胡闹。譬如几个姐姐站一块,再闲也不会拿主子的事来磨牙。王妃回府这么大的事,此处也是静悄悄的。王妃到这院里来,仆妇护卫都各行其责,没有一个慌手慌脚乱跑的。
莒绣安下心来,靠着床架,接了她递来的热茶,咽上一口。她惊喜地发现,喉间的痛,淡得几乎没了。她又摸出一丸药,放进嘴里。
冬儿把茶碗放回桌上,回到床边伴着她,关切地问:“姑娘,你身上好些了吗?”
莒绣点头。
冬儿忍不住道:“王妃可真好看,又和气。”
莒绣笑着又点头,王妃就是那回她错认成“姐姐”的姑姑,自然是好看又亲和的。
冬儿垂头,小声道:“我爹娘……”
她方才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没求人,到这会,见主子好了,又忍不住担心起父母来。
莒绣咽下含化的这点药汁,将残留的药珠拨到齿侧,开口道:“先生说,有些伴着主子藏到了地窖,有些留在各门上守着。冬儿,有些事我们不好去问,但你信他,也信王爷,有他们在,会护着百姓周全的。”
冬儿点头,赧道:“姑娘,我不该……”
莒绣伸手拉住她,摇头道:“你的亲人也一样要紧,没什么该不该的。”
她压低了声,接着道:“嚷得那样厉害,可我们从头到尾也没见到一个叛军的影子。侯府落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又没什么要紧的人物,叛军得多闲,才跑去那呀。”
冬儿一想,觉得正是如此,便笑道:“还是姑娘聪明。”
莒绣听了夸奖,却有些落寞,喃喃道:“我算什么聪明,我……”
梅姐姐能跟韦家那群人斗智斗勇,方书音的假情假意,她看不透,还被设局陷害,还有佟云裳……
冬儿见她没再说话,连忙接道:“姑娘,你心细多智,当然是聪慧的。”
莒绣不欲多言,勉强笑笑,重新躺下,小声道:“她们几个呢,都去歇着吧,你也是。”
冬儿点头,帮她放下帐子,移开灯盏,悄声退了出去。
莒绣抬手摸摸左耳,眨落一滴泪,却听冬儿又疾步进了来,焦急地唤:“姑娘,姑娘,堂……韦先生来了。”
啊?
莒绣翻身爬起,伸手去摸外衫,匆忙套上身。冬儿将床帐挂好,弯腰来帮她系扣。
那人大步迈进来,大声道:“我来。”
莒绣和冬儿都僵住了。
这……
他几步到了床边,在莒绣的错愕中,在脚踏上侧身坐下。他牵了她的手,看着她,专注道:“莒绣,我们今夜就成亲,好不好?”
欸?
冬儿手里的梳子落了地,又慌忙捡起,快步退到外间去。
莒绣震惊过后,避开他目光,斟酌着开口:“我的耳朵,派不上用场了。”
他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她耳郭,柔声道:“我替你听,我做你的耳朵。”
莒绣强压了泪意,撇过脸,又道:“我不会武功,不会作诗,也不懂谋略,又爱管闲事,只会拖累你。”
莒绣垂头,盯着自己的手,胡乱地掰着一个又一个理由:“我娘还是奴籍,我……我这手,也糙。”
他将手移到她脸上,轻轻托起她,用拇指抚过她脸颊,靠近了,落下一吻。他好声好气哄道:“我这手才是真的糙呢!我不会做针线,又爱胡闹,性子也不讨喜,莒绣嫌我吗?”
他说到针线的时候,莒绣听到外间冬儿笑了一声,她的自怨自艾也被搅乱了。
韦鸿停叹道:“好莒绣,你看看,你先生二十有几,还娶不上妻,被人笑话。衣裳破了旧了,没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