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绣见了他那用麻绳扎着的烂裤头,垂头看着手里的莲蓬,长叹摇头。
祠堂里供着的那位韦家老祖,看着子孙们,富的丑样百出,穷的落魄困顿,不知是何感想?
莒绣最后一个上牛车,前边那辆的车棚好些,围布崭新,那里边坐着马家四姐妹和范姑娘、云姑娘。
赶车的婆子才要挥鞭,前车跳下来一个云堇书,抱着包袱跑过来,掀了布帘,眼巴巴看着四太太,问道:“四太太,我能上来吗?”
四太太笑道:“快上来吧,好孩子,还挤得下呢。”
美绣往莒绣这贴过来些,四姑娘便笑着拍拍她那边,道:“坐这来吧,她们姐妹两个感情好,咱们别去凑那个热闹。”
莒绣只笑笑,美绣则一眼不错地盯着对面的云堇书。
莒绣将手里的莲蓬分出去,道:“这车走得慢,路上歇息不见得就便利,留着解个渴吧。”
云堇书本不稀罕,但她看得出,除她外,她们都是熟稔的,她不想再被排挤,就接过来,轻声道了句谢。
莒绣牵挂着那一位,无心闲聊,四太太却饶有兴致地朝她们各问了几句。
美绣突然问道:“四太太,八少爷他们走了吗?我还欠着他两本书呢。”
这话说得有些冒失,四太太却没出声责怪,好脾气地解释道:“天亮得早,府里又有事,爷们几个骑马先回去了。唉,连早膳也没用!”
想来四太太也觉这样仓促来回安排不妥当,只是她忍气吞声惯了,只好由着别人摆布。
云堇书突然问道:“四太太,您见过五少爷的娘吗?”
四太太多看了她两眼,才明白过来,摇头道:“那时我们还在外任。”
云堇书显得有些失落。
这头的美绣终于撇开目光,看向斜上方的马车壁。
两姐妹腿上搁着那整匹的料子,车里安静的时候,云堇书看一眼料子,看一眼姐妹俩。美绣一直不看她,她就盯着莒绣一人瞧。
莒绣无心应酬她,便冷声道:“云姑娘这件绢衣是新做的吧,真好看!样式好,颜色看着也清爽。”
云堇书有些不自在地抚了两下衣裳,胡乱应了句,不再盯着她看。
美绣心里痒痒,要不是有人在场,她必定要问了,如今只好憋着,等夜里再问。
牛车走得慢之又慢,日头高起来,车里又闷又热。
美绣早把莲蓬吃完了,莒绣便把自己手里的也让了她。
沿着官道又绕过一座大山,总算出现了一个茶水棚子,前车停了,这车跟着停了。
赶车的婆子拴好牛,径自下去歇了。
四太太忙道:“坐半天也乏了,我们下去活动活动,这是官道,总有官爷巡查,不要担心。”
高门太太小姐有丫鬟伺候,不必下车来。她们几个,却是半个丫头也没配,只一个自顾自的拙婆子。
四太太是长辈,连前车几位姑娘的茶水钱一起付了,又仔细叮嘱了一句:歇过早些回车上。
姑娘们坐了半日的车,连灌了一两碗茶水,早上又喝过稀粥水,此刻就为难起来。
好在看茶水摊的婶子很有眼色,指着东南方向道:“我家那口子,在那搭了个棚,给过路人方便用的。姑娘们要是不嫌脏,去那解手吧。”
腌臜也顾不得了。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见美绣莒绣走在前头了,便抓紧跟上。
美绣小声道:“她们要来抢了,我们快点儿。”
莒绣想着他的难处,勉强扯出个笑,也小声回应:“回去只怕又要挤着住了,别得罪了人才好。”
美绣随口应了,但她可没打算让给人先,一到茅坑那,也顾不得许多,拿帕子捂了嘴,第一个进去了。
她进去得快,出来也快,特意扶着门不撒手,确保姐姐能先进去。
看铺子的一家都是勤快人,这茅厕,大约常打扫,倒比莒绣想的要干净许多。棚子不大,只一个如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