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是黎民社稷,这两样东西太沉也太重,把楚陵心底那些残存的?恨意挤得无处容身,尚未来得及抽枝萌芽,便已化?作旧年冬季早该消融的?残雪。
痛苦,忽而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站得太久,久到连萧犇都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句:“主子,风雪大了,进?屋去吧。”
楚陵闻言这才回神,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此时帝君派去北方的?军队已经回程,就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处,闻人熹奉命前去接应,估摸着明日才能回来,屋里空荡荡的?,虽燃着红烛炭火,却?无端多?了几分清冷之感。
楚陵见状不免更?觉意兴阑珊,他靠在矮榻上独自出神,目光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案几旁放着一本颇为?眼熟的?兵书,随手拿起翻了几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闻人熹做下的?批注,前面?还算认真,到后面?不知?为?什么画了个小王八,让人忍俊不禁。
“殿下,您笑什么?”
闻人熹不在的?时候,萧犇大部分时间都是贴身伺候的?,毕竟楚陵刚封储君不久,正?值多?事之秋,需防着有心之人派来的?刺客。
楚陵忍笑摇了摇头:“没什么,瞧见一些好玩的?东西罢了。”
他语罢合上书页,把兵书卷起来把玩,许是没人说话,难得和?萧犇这个闷呆子多?聊了两句:
“萧犇,假如……孤是说假如,你?曾经救过一些人,但他们后来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背叛了你?,多?年后再见,你?会不会杀了他们?”
萧犇不明白楚陵为?什么会森*晚*整*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还是认真思考片刻才道:“是很严重的?背叛吗?”
楚陵沉吟片刻:“他们并非主谋,因此倒也算不上严重,只是雪山崩塌之时,他们每人都曾经推过一把。”
萧犇出乎意料道:“或许不会杀吧。”
楚陵来了兴趣:“为?什么?”
萧犇:“雪山崩塌之时,便是大势所趋,每个人都被裹挟其中,纵然不想倾覆,也不得不跟随,既然殿下说他们不是主谋,背叛又算不得严重,留他们一条残命又如何?”
楚陵听不出情绪的问道:“若他们不是身不由?己呢?”
萧犇:“那就更不必杀了,他们今日负我,他日也会负了旁人,长此以往失道寡助,只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上天自会降下报应,又何须我亲自出手,还凭白脏了我的?剑。”
楚陵闻言,脑海中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倘若闻人熹在这里,对方一定会拔剑把那些人杀个干干净净吧?说不定连地上的?蚂蚁都不会留下活口,毕竟那人是一柄锐利的?剑,直来直去,爱恨分明,从来没有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风吹晃了烛火,光线愈发?明灭不定起来。
楚陵一言不发?将那本兵书放在案几上,忽然说了一句萧犇听不懂的?话:“罢了……”
罢了……
他曾以为?自己众叛亲离,连最为?敬爱的?父亲也将他亲手舍弃,故而满心淬毒怨恨,如今重活一世,方知?父皇一番苦心,萧犇、萧淼、知?檀、岳撼山、管家,这些人前世也不曾将他舍弃,一直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