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往常这个?时?辰帝君早就歇下?了,今夜玄华殿内却是?处处点灯,彻夜长明,只见他身着常服坐在高?位,内侍宫女站立两旁,玉阶下?方跪着泾渭分明的三拨人。
一拨是?早已致仕的内阁老臣陈孟延和其子陈朗。
一拨是?草草处理过伤口的崔琅以及陪同在旁的萧犇。
另外一拨则是?诚王楚圭……不,说是?一拨也不恰当,毕竟只有?他一个?人。
“哗啦!”
有?宫女心惊胆战上茶,帝君却看也不看,脸色阴沉的拂袖一挥,茶盏瞬间落地碎裂,让下?方跪着的众人愈发噤若寒蝉。
最后是?陈孟延率先支撑不住,拖着老迈的身躯膝行上前,向帝君颤颤巍巍哭诉道:“陛下?,老臣为西陵尽忠职守数十年,从未有?过私心,如今无凭无据,怎可听信崔琅的一面之?词便断定老臣当年徇私舞弊,恳请陛下?明查呀!!”
他尚能?沉得住气?为自己辩驳,身旁的儿子陈朗却早已是?面色发青,大?脑一片空白?,毕竟谁也想不到数年前的旧事还?能?被?重新翻出,崔琅一个?寒门书生居然也真的有?本事上达天听。
“查?朕自然是?要查的。”
帝君威严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引发阵阵回音,就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是?足够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潮,冷笑着道:
“朕不止要一个?个?查、仔细的查!还?要将当年经手此事的官员一个?个?挖出来,将当年参加科举的落榜士子一个?个?寻回来,看看你陈孟延是?不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胆敢行此株连之?事!!”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帝君“砰”的一声重重拍在御案上,隐忍多?时?的怒气?终于忍不住在此刻爆发,厉声命令道:“速命户部将元安十五年负责主持会试的官员名单悉数调出,致仕者重新召回,在朝者连夜进宫,就连那些士子也一个?都不许落下?,哪怕散落在天南海北也必须给朕全都找回来!!”
科举,那是?什么?那不仅是?皇权对抗世家门阀的手段,更是?替朝廷筛选治世之?才的根本,如今却被?这些所谓的天子近臣暗中操控,徇私舞弊,不知有?多?少英才被?酒囊饭袋所替!
帝君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心痛,如今西陵外敌未平,尚有?内忧,自己身边亲近的臣子居然就敢做这种毁国乱政的事,并且还?是?元安十五年的旧事,焉知这些年又有?多?少像崔琅一样的举子被?权贵所害?!
此刻没?有?任何人敢承受高?座上那名帝王的滔天怒火。
夜色尚且浓稠,宫门便已大?开,先后有数百名鸿翎急使手举火把策马离京,扬起?烟尘滚滚。户部尚书孔道明,太常寺少卿独孤涯,内阁大?学士江镜堂,另还有六部之中当年经手主考事宜的大小官员尽数被宣召入宫,一时?间风声鹤唳,惹得人心惶惶。
那些尚在睡梦中的王公贵族也被这阵动静惊醒,纷纷派出家丁仆役前去打探,然而皆是?一无所获,只能?坐立不安等待天明,暗自猜测宫内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元安十五年的春闱共有三百一十五人上榜,答卷皆在东华楼内封存,然而那年参加会试的举子共有?上千人,每人答三场,一考四书义,二考诏诰表,三考经策史,所有答卷加起来怕不是有接近上万份。
而且帝君要的不止是这些,他还?要看一名祖籍江州,姓崔名琅的考生从乡试开始的所有?答卷,近乎数百人秉烛夜照,在东华楼内疯狂翻找,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几条胳膊。
今夜皇城之?内风云变色,所有?风波皆因楚陵的一封奏折而起?,然而他却称病未去,毕竟他说过,不会再见崔琅,更何况有?些事起?个?头便好,不必置身其中。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玄华殿内的夜色仿佛永无尽头。
诚王楚圭垂眸跪在台阶下?方,已经算不清自己跪了多?久,膝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