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国库空虚损耗, 宫内宫外都盛行节俭之风,有聪明?者已经懂得低调行事了?
帝君每天都在发愁该用什么填满国库,那些大臣也是每天把压箱底的旧衣服翻出来穿去?上?朝, 一个个哭丧着?脸装穷,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傻不愣登凑去?送金银珠玉,岂不是把“我是贪官”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父皇寿辰将近,他因不喜金玉这些奢靡之物,众兄弟往年送的都是字画古玩,今年大抵也不例外,崔先生?, 你最擅丹青,可否替本王画一幅《群仙献寿图》呈上?御前, 也算聊表几分孝心。”
凉王府上?的这些门客幕僚大多?家境贫寒,有郁郁不得志者, 有因战乱流离失所者,故而府中?特意开辟出了?一处院落供他们居住,崔琅也在其中?。这日楚陵来到他的住处商议帝君寿辰之事, 二人?闲来无事, 便坐下来对弈了?一局。
崔琅仍是一身朴素的长衫,细看袖口还打着?补丁,他手执白?棋落下一子,因着?屋子里炭火太少,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通红:
“原来如此,若能帮到王爷我自然愿意, 只是担心技法拙劣入不了?陛下的眼,反而误了?王爷的大事。”
楚陵身披一件雪色大氅坐在对面,鸦羽似的睫毛轻垂,指尖把玩着?一枚黑棋,声音比那玉质的棋子还要温润几分:“若是先生?的技法也能称之为拙劣,恐怕世间就没有擅画之人?了?,再则父皇最重孝意,心意尽到了?便好,此事就有劳先生?了?。”
他说着?顿了?顿,忽而环视四周一圈问?道:“屋子里这样冷,可是拨来的炭火分例不够?”
崔琅似是没想到楚陵会注意这样微小的细节,无意识将袖袍往下拽了?拽,挡住冻得发红的双手,真心实意道:“王爷,今岁天寒,您又特意嘱咐过?,府中?拨来的炭火和棉衣都是分量足够的,只是我平日节省惯了?,并没有烧太多?炭。”
他语罢忽然意识到楚陵身子骨不好,起身就要去?添炭,却?被楚陵抬手拦住:“无碍,本王只是担心先生?冻着?了?,既然分例足够那就无事,节俭虽好,先生?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前日进宫本王与父皇闲话,无意中?发现他时常翻看的策论,倒是不乏珠玑之语,想起你平常喜好读书,便特意带了?过?来。”
他们对弈的棋桌一角静静摆放着?一本策论,楚陵将手放在上?面,然后往崔琅的方向推了?推,后者迟疑接过?,低头大致翻看几页,倏而一笑?:“难怪陛下会时时翻看,原来是状元郎的文章。”
楚陵微微偏头:“先生?也读过?陈朗陈大人?的文章?”
崔琅合上?书页,苦涩一笑?:“王爷忘了?,在下也曾科举过?,还和陈大人?是同年考生?,又怎会没有拜读过?他的文章,只是不如他高才,次次都落第,说来真是令人?惭愧。”
楚陵出言安抚道:“地不长无名之草,天不生?无用之人?,如今天下动荡,将来风云顿起,自会有先生?一席之地,又何必妄自菲薄?”
更漏嘀嗒,无声预示着?时间的流逝。
楚陵似有所觉,偏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时辰不早,本王就不扰先生?清静了?,暂且告辞。”
他语罢起身抖了?抖肩头的大氅,转身离去?之际却?忽然听见后面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王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与子构兄他们受王爷周济多?年,虽担着?谋士的名头,却?从未替王爷谋过?什么事,王爷难道不会觉得养了?一群闲人?吗?”
楚陵闻言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声音低沉平静:
“本王当年庇护各位先生?本也不是为了?谋事,只是那时天下太苦,能救一个,便救一个罢了?……”
楚陵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今日这种境地已经没有必要了?,最后一言不发伸手推开屋门,径直步入了?漫天风雪之中?,尽管守在廊下的婢女及时放下帘子,还是有几片雪花顺着?缝隙倒灌入内,轻飘飘落在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