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不说?话了,摩挲着水杯的边缘,他没要饮料,喝的是店家?倒的热水,里面泡了栀子,味道有一点苦。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羊排还?剩下大半,店家?帮着打包了,周旭问方秉雪要不要带着,方秉雪摇头说?不用,他明天就走了。

回去路上,阳光晒过来的方向换了个?边,方秉雪给毛毯取下来,叠好放腿上,聊到了西北的农牧业,他笑着捻那个?毛边:“其?实我那会儿盯着羊,是想用它擦手呢。”

周旭扭脸看他:“你这?……欺负羊呢。”

方秉雪说?:“那怎么办,不行你报警吧。”

“算了,”周旭收回目光,“受害羊都没说?什?么,我就不去了,跟警察打交道太闹心。”

到地方了,方秉雪按开安全带的卡扣,侧着身子给毛毯放后面,胳膊肘擦过周旭的肩头:“其?实羊说?了。”

周旭明知故问:“说?的什?么?”

他等着方秉雪半开玩笑地“咩”一声?,想听。

方秉雪顿了下,笑着摇摇头:“算了,不说?了。”

都五月份了,温度高,吃完饭人就犯懒,想简单冲个?澡睡觉,周旭看着方秉雪回到自己车上,低头扯安全带,神色有些倦倦的,懒懒的,头发也稍微长?了些,显得整个?人很柔软。

他俩都是聪明人,相处起来舒服,自在,虽说?这?段日子周旭问心有愧,感觉自个?儿犯轴,别?扭了,但他控制不住,连眼神都没法儿从人家?身上拿开。

半开的车窗里,他看见方秉雪揉了下左边小?臂,然后扭头过来:“旭哥,走了啊。”

周旭说?:“路上慢点。”

但这?个?五一,方秉雪没能回去。

他亲姑姑突然摔断了腿,方大夫两口?子动身去隔壁市看她,顺便在那待几天,方秉雪也去的话就太折腾,有点犹豫,给姑姑打了个?电话,问身体情况。

姑姑笑得特别?爽朗:“哎呀就个?小?手术,你也来玩嘛,我都跟你妈妈说?了,正巧,我邻居家?有个?姑娘还?没结婚……”

方秉雪聊了几句,赶紧给电话挂了。

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小?臂上的旧伤犯了,那儿以前骨折过,偶尔天气变化的时候,会有些隐隐疼痛,但是不严重,这?次可能在行动时碰着了,睡觉或者拿东西,会突然出现?牵拉痛感。

方秉雪挺重视的,在县医院挂了个?专家?号。

他惜命嘛,特珍视自个?儿的身体状况,五一刚放假第一天,早早地就去医院那等着了,人多,他戴了个?很酷的棒球帽,候诊的时候把?帽檐往下压,挡着脸。

检查挺快的,医生说?他这?个?没啥大事,注意休息,别?提什?么重物,然后开了点中药,让他回去热敷。

方秉雪取完药回家?,凑近闻了下,感觉有点苦。

而敷药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命更?苦了,实在费事,得先煎药,再用热毛巾浸满药液,搁小?臂上敷三十分钟,动不了,一走那毛巾就往下掉,过会凉了,还?得再去泡一下。

方秉雪拧好毛巾,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五一假期都出去玩了,屋里很安静,电视里放着个?外国电影,译制片,声?音听着很抑扬顿挫,大晚上的,硬生生给他听精神了,不困。

不困,就打算骚扰人。

方秉雪对着胳膊拍了张照片,先发给方大夫看,方大夫估计在看报纸,没理他,他又给王川发了张,王川回得倒挺快,说?哥们你这?拍的是什?么,证物?

彩信有点贵,方秉雪决定把?钱花在刀刃上,他按着键盘,一个?个?看着通信录的名字,觉得这?帮孙子们不靠谱,不懂他此时的心酸苦闷。

毕竟非工作日,不是无坚不摧的小?方警官,他就想矫情一下。

最?后,方秉雪给周旭发过去了,半开玩笑地配了句话:“看这?毛巾,多黑。”

两秒钟后,周旭的电话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