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刚毕业实习,工资不高,为了省钱,在这个小区里租了个老破小。一天烛里,他坐公交回家,从公交站到小区还要走上一段路。途经一条路灯坏了的漆黑小巷,他看到了倒在路边的侯烛。
一开始他以为那个少年是醉倒了,睡在那里。两条街外就有个酒吧街,不过从小到大一直是个规规矩矩好学生的他,还从来没有去过。
烛雾迷蒙,周围没有旁人。
他过去查看。倒在地上的少年像是磕到了额头,脸上流了很多血,身上没有丝毫酒气,神智却是不甚清醒的,整个人就像破碎了的,半睁的眼底是迷离而脆弱的水光。
苏芙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拿出手机想报警,却没有信号,110或是120都拨不通,他又走开几步,想找个信号好一些的位置,这时他听到了背后的少年在叫他。
“别走,求求你别走。”
苏芙自认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可他没有办法抛下那样的侯烛。鬼使神差般,他把人带回了家。他拿出家庭小药箱,帮这个捡回来的少年清洗了额头的伤口,包扎起来。
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伤。不过直到侯烛失踪,他都没问出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侯烛为什么倒在那里。
后来,学长开的小科技公司赶上风口起飞了,给身为元老的他发了几十万年终奖,再加上父母的半生积蓄,他在一个地段还不错的小区里买了房。
当时他和侯烛还没开始正式交往,侯烛属于是交着食宿费,强行赖在他家里的。侯烛问清了房子的总价,说“原来才七百万啊,我帮你付了吧”,当然被苏芙无情拒绝。苏芙知道七百万只不过是他一辆跑车的钱。这种没有金钱观念的富二代,真是太讨厌了。
苏芙从回忆中醒来。所以,自己现在住在哪里?努力回想,却记忆模糊。
看房,等待交付,接下来是装修,折腾了得有一两年。搬进去不久,侯烛就失踪了。他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本来期待的归巢,成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家”的味道。
“我跟你说,我们老板今天太搞笑了”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走进单元门。苏芙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侯烛。
轰鸣声在背后响起。苏芙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辆豪华跑车,和推开车门的侯烛,明亮的眼睛,飞扬的眉峰。
他笑:“我来接你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掐指一算,算到的?”
忙完的苏芙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侯烛递给他的一杯水果茶。柯基小白乖巧地趴在他的脚边。
比起他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事都没有力气做,只能不出声地在窗帘拉上的昏黑房间哭这样的充实,挺幸福的。
“芙芙。”
“嗯?”
“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都行。”苏芙想了想,“粉蒸肉,尖椒牛柳,腌笃鲜吧。”
“好。”
喝了两口水果茶,苏芙走到厨房,小白也一骨碌爬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
“你要帮忙吗?不用,我来就行。”侯烛在切菜。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菜刀,也不是那种沉重的剁骨刀,他切起排骨来就像切黄油一样轻松。
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一扇猪肋排整整齐齐地分割成了一堆带骨肉块,清洗后泡在盆里,以泡出血水。
“才不帮你,我来督工。”
侯烛笑了:“好呀。”
还在下午,光线没有暗到需要开灯,初春的阳光并不刺眼,温柔地覆在流理台前的侯烛身上。他神情专注地将竹笋切成大小均匀的笋片,手指修长而稳定。
苏芙又吸了一口清爽的果茶。
此时此刻,真好。这也是他和侯烛的最后一天了。
那天烛里,侯烛回来,他答应收留侯烛到这个周末。虽然那时候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