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不是逆来顺受的忠犬,卢锡安诺只是从来没踩上她的底线过。
卢锡安诺对她做的,和童年时期那些人殴打后再给她食物,从本质上来说没区别,苏芙不介意这个。
甚至于,卢锡安诺其实做的非常完美,她让苏芙把无痛转化为力量,又不断苏芙见识到什么是「好的」,什是「更好的」。
她向苏芙描绘出了拥有尊严的未来。
卢锡安诺的资源让她有底气抛弃吝啬,足够让原本只将约定当作交易的人,生出某种隐秘的忠诚。
但卢锡安诺不会永远是十二岁的卢锡安诺。
高贵的金发上层人不再信赖她黑色的影子,给苏芙植入了弥托利的东西,以此表现自己的大发慈悲。
可关系从这里就开始变了。
苏芙从不认为自己在下跪,在摇尾乞怜,可卢锡安诺只愿意给她这种感觉。
她理所当然会愤怒。
唐崎记得自己上次说过,她自愿成为故乡的武器。苏芙确实听进去了,可她环视一圈也找不到继续为卢锡安诺卖命的理由。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于是,曾经昙花一现的“叛逆”因为孩子的出现而偃旗息鼓。
很难说是孩子给女人增添了桎梏,还是女人需要找回孩子,用弱点来说服自己,好继续留在卢锡安诺身边。
安稳的生活下,苏芙还在挣扎。
卢锡安诺看不到这些,她的眼界很宽,气量很小,她能只看到自己与权利的距离。
残暴的君主又开始她擅长的威胁手段,这次的筹码不止是承诺的东西和女人的生命,还附加上了小孩她亲手将苏芙后退的那步给堵死了。
苏芙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维持和卢锡安诺的关系?
唐崎找不到任何理由。
除了那点可怜的忠诚。
那点可怜的忠诚也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下,顺着她流淌的鲜血,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
女人问她,我看着很可怜吗?
唐崎残忍地告诉她现实:“我没见过比你更可怜的人了。”
“十二年前您十七岁。您的父亲病重,您想要作出成绩让她修改遗嘱,所以苏芙先生一整年都在下层区,偶尔才回来一趟,为您解决上层区的烦忧事项。”
吉夫斯说,“同年,您和胞弟的争斗愈发激烈,苏芙先生被埃斯波西托和其她家族的人联同追杀,她申请暂时回来,您拒绝了。直到您的父亲去世,您才把苏芙先生喊回来帮您清理剩余的家族成员。”
“从十七岁到二十岁您毕业的这段时间,除去必须去其她区完成您布置任务的时间,基本她都呆在十八区。”
卢锡安诺瞥到了桌面的电子相片,脑袋嗡地一声,突然就理清了一些东西。
二十岁的苏芙为什么瘦得像没吃过饭,又为什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露出奇迹般地浅笑……
因为苏芙被流放似的过了三年。
她是抱着什么心情回到上层区的……回来之后,又是怀着什么心情,眼也不眨为自己杀出了宽敞的未来?
卢锡安诺之前从没想过这些。
苏芙解释孩子的语言更为简洁:“我也是十二岁来上层区的。”
完全不算解释的解释,但卢锡安诺听进去了。
“你怎么像个蠢货一样。”卢锡安诺心情复杂,最后笑骂,“你也用不着和我解释什么,一个孩子而已,你再找别的女人生多少都无所谓,难道我还会因为这些小事为难你吗?”
卢锡安诺连见西德尼一面的想法都没有,轻拿轻放,把这件事揭过了,尽显宽容。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
卢锡安诺越过桌子,她做不到像十二岁那样给对方拥抱,但可以像二十岁那般拍着苏芙肩膀,笑说,“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她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芙喉咙动了下,偏过脸,躲开扫到脸侧的金发,红眸低垂看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