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堰木然的目光终于有了片刻松动,动动嘴唇,喑哑地说:“别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喻婵,“我刚刚不是在冲你发火。”
“我知道……”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心里被平白无故地剜出一大块肉,哪怕只呼吸,都感觉生疼,“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难过了……”
一句话被她说得断断续续,字不成词,词不成句。
没想到喻婵是因为这个原因掉眼泪,程堰愣了一瞬,那些晶莹的泪珠仿佛都落到了他的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只振翅的蝴蝶轻盈地碰了一下。
程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光透进室内:“外面那么冷,你刚刚怎么不走?”
“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才刚过九岁生日。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哭,就像被人扔进荒无人烟的旷野里,四周都是泥潭,闷不透气,捂着你的嘴,让人越来越窒息。”喻婵没回答程堰的问题,而是走到窗边,与他站在一起,慢慢地讲着自己的故事,“那个时候很多人过来安慰我,但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真正的痛苦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只能自己吞进肚子里消化。所以,我把自己关在老家的院子里,不吃不喝地待了三天。”
“后来呢?”
程堰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他望着窗外的枯枝残叶,嗓音沙哑,“你摆脱那些泥潭了吗?”
“没有,”喻婵释然地摊开手,“大家都说时间是治愈创伤的一切良药,可亲人的离世是一道永远无法被根治的疤,时不时就会发作一次,提醒我们,原来那个人,已经永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