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也看出来了,威国公今日下不了休妻的决心。

不过,她当然也不会让许夫人有喘口气的机会,必定要在她的软肋上,再狠狠地插上一刀。

许靖央走上前,轻柔扶起春云。

“父亲,云姨娘大概受惊了,母亲也绝非有意欺负她,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吕自严的不对,不如这样,为保云姨娘安全,先让她住到母亲的主院去,母亲则暂时搬到西厢静养。”

“你!”许鸣铮怒发冲冠,“许靖央,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就这么定了!”威国公好似找到台阶下,一锤定音,“来人,即刻帮夫人收拾东西搬去西厢,主院让给云姨娘住,她如今有孕在身,需要最好的照料。”

许柔筝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许夫人:“父亲!您怎能这样对待母亲?她可是您的正妻啊!”

威国公态度冰冷:“正妻就要大度,让个院子出来怎么了?她也该好好静养!”

说罢,他一挥袖,下定决心。

许夫人最后是双脚发软,被拖着走的。

她满面泪水,嘴里喃喃:“他竟叫我给一个妾室让位,一个妾室!”

至于那吕自严,方才经历了这些,早已吓破胆,身上被打出来的伤,疼的他不停呻吟。

威国公让他滚,立刻打包滚出府。

随后,威国公就心疼万分地揽着春云,送她走了。

还不忘留下一句:“靖央,你掌家,得善后!”

许靖央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让丁管家赶走吕自严,连带着他的乳母一起。

顺便敲打警告了一番,若敢在外面乱说,那他在花船上的事就会被宣扬出去。

许靖央又叫丁管家带着家仆们,去给许夫人和春云调换院子。

防的就是许夫人不配合。

这一切做完,已是傍晚。

许靖央拿热水泡手,听竹影和寒露站在窗下,聊今日的事。

“老爷真是舒服,发了火,拍拍屁股走了,叫大小姐收拾残局,看把大小姐累成什么样子了?哎,可惜啊。”

“可惜什么?”寒露问她。

竹影冷嘲热讽:“可惜我不是个男子,否则,我娶几个娇妻美妾,再把所有麻烦事都丢给后宅的女人,自己只顾着快乐便够了。”

“妻子指望不上,还有女儿可以利用,就像我爹,当年把我卖进青楼,换来的银子不够喝二两酒……可惜我是女子。”

寒露沉默了。

许靖央听见,抬起凤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竹影说的,又何尝不对?

自私如她父亲威国公这样的人,即便二十年来靠着许夫人操持后宅,又怎么样?

只要触怒了他,再辛苦的妻子,都成了被嫌弃的毒妇。

许靖央要对付的是全家人,不分男女,不过坦白说,假如许夫人是男子,能力也在威国公之上。

再往远了说,试问如今这天下,哪个女子不要强?

她们坚韧、肯吃苦,有时候还得面面俱到,不比男儿差。

许靖央不由得想到自己,若她是男子,何必女扮男装,参军之后挣得军功,谁也夺不走。

只因为她是女子,她就得手段迂回,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个帝王,为一个正当的名分,冒大不讳去做那从龙之功。

可她差在哪儿?

论武功,军中她已是第一;论功勋,整个大燕朝世无其二。

她偏偏是个女人。

思来想去,许靖央觉得,主要问题在于,为什么大燕朝不能有一个女将军、一个女丞相?

是因为前面无人开先例。

若她就做这个先例呢?

这般想着,她睁开眼,心中已再次坚定自己的道路。

没有人敢走这条路,那她就做先锋,在这条布满荆棘的前程上,踏出一条通天路!

这样再有女子步她后尘,不至于像她今日这般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