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拨开自己的树冠,一根枝条一根枝条地翻捡,终于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下,找到了一只纸折的小飞机。

“差一点就走不动了。”被他丢下的人类说起这趟漫长过头的旅程,语气也依然很轻松,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用小飞机砸他,“还好,也不算太难找。”

穆瑜笑了笑,摸摸他的树,和早已格外粗壮的气生根拉钩:“还好。”

“……不好。”荣野低声说。

还在卖力推销玫瑰巧克力的AI愣了愣:“什么不好?”

榕树不再说话,只是风过叶间,平白呼啸。

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不要再做树了。

一场触摸不到的雨落下来。那是场非常大的雨,很奇妙,明明听得见清晰落雨声、闻得到雨的潮湿气息和泥土的清新味道,却又看不到雨水。

有不懂怎么回事的小槐树,以为真是下雨了,兴高采烈地探出枝条,想痛痛快快洗个澡。

大槐树连忙把小槐树拉回去:“不要碰,这种雨不能碰,乖乖躲好。”

小槐树才出生一年,晃着香喷喷的槐花仰头问:“为什么不能碰?”

“因为这是眼泪。”大槐树解释,“有一棵很大的树,大概有岛那么大……它在哭。”

小槐树惊讶极了:“树也会哭吗?”

“本来不会的。”大槐树说,“一棵树会哭,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棵树喜欢上另一棵树,这种事自然没什么好哭的可树喜欢上人,就会哭,因为树这种植物走得又慢、脑子又不转弯,又很容易被认错。

去哪找那么有耐心的人类呢?不光能一眼认出自己的树,还能慢慢地、不急不缓地走,从容地守过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

“不过咱们槐树肯定没问题。”大槐树又赶快哄小槐树,“咱们最擅长哄人,花还又香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