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缄默者保证:“我会好好吃饭的,您也要好好睡觉。”

傀儡师问:“真的不能不睡吗?我已经很久没怎么睡过觉了,我好像不太需要睡觉。”

“不会有人不需要睡觉的。”藏在他怀里的孩子张开手臂,努力地、温柔地抱住他,在他背上轻轻地拍。

小缄默者说:“不喜欢睡觉,大概是因为总做不到什么好梦。”

“我来给您讲故事,把我收集的声音送给您。”

时润声说:“我有下小雨的声音,有在森林里踩着落叶走的声音,还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和流水声。”

他自己从不舍得听,因为缄默者的力量从来不允许被这么浪费,去模拟那些毫无用处、最多只是听了能让人睡个好觉的声音。

伤害人的人不以为然高枕酣眠,不能理解自己不过只是随口说了句话,怎么就能让那个闷葫芦似的小缄默者在意成那样。

“有这么严重,至于睡不着觉?”有人走到角落里,皱着眉说,“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烦心事?”

……

时润声替傀儡师盖好被子。

他打开自己的领域,把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声音送给朋友,让轻柔安静的沙沙雨声盈满整个空间。

小缄默者在雨声里念自己读过的书,轻声地讲要睡觉、要好好休息的道理,这些道理有一点儿冗长、有一点啰嗦,但有雨声就刚刚好。

再不具力量的言语,当它被诚恳说出的同时,也会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大狼狗早睡熟了,傀儡师也静静躺着,呼吸平稳均匀。

小缄默者诚恳地、尽全力劝说朋友睡觉,越说越困,自己的眼睫毛一坠一坠,终于不知不觉闭上眼睛,一头扎进早有准备的银线网兜。

穆瑜伸出手,抱住自己把自己哄睡着的孩子。

系统差一点也睡过去,打了个激灵蹦起来:“宿主,小木头人好像不明白自己讲的道理。”

面对来自异乡的傀儡师,时润声就知道要休息、要睡觉,要治伤,不能放任身体和领域碎掉。

可到了自己身上,时润声就像是把这些全忘了。

小缄默者完全没发现,叛逆期晚期的反派大BOSS只是在学他说过的话。

时润声不想让他的傀儡师朋友碎掉,想给他的朋友自由,送他的朋友回家。

可时润声自己只想变成一阵风。

“会明白的。”穆瑜说,“要一点一点来。”

系统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宿主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穆瑜抱着几乎是一睡着,眼泪就瞬间涌出来的时润声,把满脸泪痕的小花猫放回被子里,用泡过温水的小白毛巾轻轻给他擦脸。

穆瑜伸出手,轻轻拨开小缄默者汗湿的额发:“怎么会,我这时候可睡得很好。”

系统这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缠在宿主手上,用绷带的一头逗小木头人打喷嚏。

穆瑜也笑了笑,他送过去一阵风帮绷带的忙,又把另一缕更轻柔和缓的风,送进时润声的梦。

变成风其实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很自由,不会再累、不会再难过和茫然,只不过久了就会有一点寂寞。

风是无法停留的,这一点不太好。

不能吃想吃的东西、不能煎鸡蛋、不能买糖葫芦,什么时候该吹就得赶紧吹,每天二十四小时工作不能退休……这就更不好了。

所以傀儡师也不打算带小木头人走这条路,他可以帮时润声做一场变成风的梦,在梦里去追同样变成了风的爸爸妈妈。

有些事,痛痛快快地做几场梦就足够。

就只是想回家、哭花了脸都不肯出声的小花猫,就该被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衣服裹着带回家。

不论到什么时候,一个很乖的好孩子,都是不该变成一缕抓不住也看不到,永远漂泊和流浪的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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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