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穿过云层,时明时暗,光落在他脸上,面容英朗里带有些许神秘,是不年轻了,但岁月给他添上了林下萧散之致,是陶家欢喜欢的味道,她贪婪地多看几眼:“你可以理解成摇滚。”
杨正南说:“看到了吗,我听都听不懂。小陶,我们是两代人,有代沟。”
陶家欢伸出两只手,比了比:“代沟最多这么宽,跳一下就过来了。画漫画的,拍电影的,写小说的,摄影的,大把中老年人。要是他们都把代沟当回事,拒不和年轻人交流,世界上会少了很多好看的作品。但你肯定也知道,年轻人也爱老导演,票房那么高就是证明。”
杨正南又无言可答。陶家欢想到成成和小玉,她认识的只有这两个孩子,但辖区面积大,杨正南一定还善待了别的孩子,她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返岗,你的钱省着花。我工资可以的,我来给孩子们买这买那。”
她还伤着心,但自信活力迅速回来了,可见她父母兄长没怎么影响到她,很好。杨正南不由一笑。他一笑,陶家欢的骨头又酥了,斗胆问:“杨警官,你讨厌我吗?”
路灯光照着一双泪盈盈的眼睛,像夜空里的两颗寒星,亮得烫人,杨正南摇头。陶家欢说:“所以我和你说话,不算骚扰吧?那我还能给你发信息吧,你爱回不回。”
所有话都说了,陶家欢道声再见,骑上电动车,在闹市车流里穿梭而去。她得跑,不跑就忍不住去抱心上人了,但害他停职,哪有脸抱他。对他的非分之想,只能想,不能有行动。
杨正南遥望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在陕西当的兵,战友里北方人居多,有个东北籍好友喜欢说人“虎了吧唧”,回苏州很少再听到,忽然就又想起来了。
夜色深浓,风吹得路旁树叶哗哗作响,杨正南走入人海,走过漫长的临顿路,拐到东北街,再穿过狮林寺巷。这一带是景区,晚上非常安静,整条街空无一人,回忆席卷而来。
认识倪芳是在 26 年前的冬天,当兵休春节探亲假时,杨正南路过酒吧,里面传来一首旋律令人迷醉的英文歌,他鬼使神差走进去。
酒吧里有很多人在跳舞,人群中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舞姿曼妙,很抢眼。部队联谊时,杨正南被邀请跳舞,踩了别人的脚,他只知道舒缓的慢三慢四,那一晚他所见的热舞名叫恰恰。
明媚的女人走来邀舞,一曲终了,她眼里楚楚含情,附耳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倪芳性格鲜辣,但她本职是昆曲表演,在杨正南的印象里,昆曲是高雅艺术,他以为她工作时是温婉高雅的形象。
后来,杨正南应邀去看倪芳唱《西厢记》,那是他平生头一次听昆曲。台上倪芳媚眼如丝,无尽风情,离婚快 20 年了,他竟然还能记起零星唱词:杏脸桃腮,乘着月色,娇滴滴越显得红白。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h香腮。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陶家欢说,我的喜欢不是头脑发热,我有身体反应。她眼中泪水盈盈,话语却说得大胆直接,一如唱词炽热浓情,直抒胸臆。
天幕上,明月高挂,月光照亮长路尽头的身影,这一年快要结束了。
第55章
诱骗小姑娘是莫须有罪名,杨正南没干违法乱纪的事,派出所对他停职,是对陶家人能有个面上的交代,时间不会太长。连翘劝陶家欢别有太强的愧疚心,陶家欢抱了抱她,姐姐是经历过多少次失望,才对父母关闭心门?
求不得是经受过的事,陶家欢能坦然面对,接受“父母不怎么爱我”艰难得多,所以有太多人无法直面,对外人嘴硬到底。姐妹俩躺着聊天,渐渐睡去,还好有彼此。
陶家父母对大女儿劝和不劝离,对小女儿的单恋不依不饶,强行棒打,宋琳同情陶家欢摊上这种父母,喊肖姗陪她去玩游戏。
宋琳认为婚姻制度有违人性,主要是有违她喜新厌旧的人性,而且生育对身体和事业的影响太大,她从没有过做母亲的欲望,大学时就对父母宣告这辈子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