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易墨听了后,便离开了厅堂,想去前院的门口守着。

文菁菁弱风扶柳,被她的婢女扶着离开时,她看了一眼站在屋中始终一言不发的阮凝玉。

她以为阮凝玉会露出类似后怕或者羞愤的表情,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收回打量的眼神,目露笑意,便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春绿和抱玉两人听了这个主母的决议后,皆面如土色。

就在阮凝玉要被带去厢房时,她见到坐在乌木扶手椅的男人动了动。

还是那薄冷似雪的音色。

“表姑娘。”

阮凝玉的背影立住。

她侧过身,对着座椅上的清贵男人轻轻万福。

在屋中几位长辈面前,她的礼节几乎无可挑剔。

阮凝玉曲完膝,便以一个恭顺的姿态垂在他的面前,低颈,垂眼。

“表哥,有什么事吩咐么?”

她如今这个模样,完全像是一个在深闺里对长辈所言百依百顺的小女娘。

谢凌眸光一凝。

阮凝玉正在看着他的手指无声地抚摸菩提手串,很快就听他开了口。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说什么?

阮凝玉微蹙眉,她不明白他到底要让她说些什么。

谢凌等待了片刻,便听她继续在他身前低着颈,“表妹……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男人没出声。

阮凝玉等待了一会,就见男人握着菩提手串的手指又动了动。

见他神色漠然且古怪,阮凝玉很快便从他眼前离开了。

阮凝玉被嬷嬷丫鬟们带到了一旁的厢房。

她其实没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代表贞洁的一层膜而已,丢了便丢了,为人妻过,又生儿育女过,前世再老点就差抱孙子了,她体内的灵魂是个历经过人事的妇人。

验身便验身罢,她也不在乎女子的贞洁。

世间都不在乎男子有没有“贞洁”一说,她为何不能也以男子的普世观念来生存?

谁说女子就必须得是处子之身才能得以自处?

她这一世,也不想要安安分分地嫁人生子给人传宗接代,她一代大明皇后,凭什么要沦为给别人生子嗣的深宅妇人?

她为何要用婚姻捆绑自己。

既然这辈子她不奢望婚姻,那么她还要一层代表处子的膜做什么。

有也好,无也罢。

她们要,给她们便是了。

但这代价……她会百倍地来偿还。

只是不知道届时,她们能不能承受这般代价了。

阮凝玉见两个丫鬟哭得如此惨烈,便这样安慰她们。

春绿是听进去了,她倒是能理解阮凝玉的这番言论,觉得小姐有鸿鹄之志,跟寻常困在四方院闺阁里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样。

可抱玉更滴答滴答地哭。

“可是小姐,这可是你的处子之身啊,竟就栽在那些恶嬷嬷的手上吗!何况,小姐今后还是会嫁人的,这天底下最难求的是便是嫁给一个两心相悦的良人,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跟心上人的新婚之夜,莫非不美好纯真么?!”

阮凝玉抿了抿唇,掩去眸中的光泽。

她声音淡泊,也抬头看向了屋檐以外的天。

“美好是美好,只不过儿女之情男婚女嫁,不再是我此生追求的东西了。”

抱玉听不懂,继续哭。

厢房里头拉开了一道屏风,一个长相刻薄丑陋的嬷嬷走了过来,声音也极为不敬:“表姑娘,你在这稍等片刻!”

阮凝玉便只好在厢房外面的庭院等待着。

只是等待的过程中,她见到了那位嫡长孙的身影。

他出现在长八角门下,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日光稀稀簌簌地撒了他一身的雪青色大袖衫。

他头顶的榕树长得茂盛,那繁密的绿意下,他一尘不染,高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