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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山风呼呼地吹,吹得我烟紫褶裙如蝶翅般飘展。此刻的我把一切都记起来了就是头顶上的那个山崖,我的孩子便是从那儿落下。

那个时候,醒来后的我就像疯了一般,即便朔风百般同我解释,我亦是一句话也不肯听进去。我在山谷里糊里糊涂地找啊找、找啊找,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要嚷嚷着回去报仇,脏兮兮如同一个女癫子。

朔风看不下去,扬起一掌朝我劈下,再醒来,我便什么都忘记了。

我真是个懦夫啊,连最最宝贵的孩子都护不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甚至还用失忆来骗自己逃避!

好吧,倘若一直一直逃避下去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他却又要重新寻了过来?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再次想起来这些?我真恨他!又怨又恨。

忽地调转过身,我要去找朔风,让朔风速速带我离开。我们去到很远很远,去个什么人也不认识的地方。他为了我受伤,如今听不入耳、言不出声,我真是欠他太多,就让以后的日子来偿还吧。我要告诉他,这次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是清醒的,并且心甘情愿。

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小院,“砰”一声将门推开,可是朔风的屋子却空了,什么也不剩下。半旧的灰木桌上一纸信笺在风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朔风走了。他说:“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退缩。一如十二岁那年,将你独独唤至弄堂里的是我,可是他来了,我便没有勇气走出……皇上待你难得真心,亦是他让我留至你身旁,望桑荷珍惜。告辞。”

对不起……对不起个毛啊混蛋!

我将信笺揉成一团,转身就要去追。

却扎进一个怀抱。

那人拦住哭泣的我,陌生而又熟悉的淡淡龙涎香,让人又爱又恨的味道。

潋滟的凤眸定定凝着我,深潭一般望不到底,玄清痛怜地将我紧紧裹缠在他孔武双臂中,他说:“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过去了!桑荷,想起来就不要再逃避了,这些年,你不知我过得有多孤单。那个女人,她从来都未曾入过我的眼,可我彼时身陷权势,只得用那最愚蠢的方式来保护你……我被困在塞北,原就是他们设的陷阱,待一回来,便第一时间来寻你。可你……你如疯了一般,一看见我便又打又哭,丝毫不听我解释;我一离开,你却又平和如初……我知伤你太深,才让你那般不肯愿意见我……可是,如今我已将所有的道路铺平,再也没有人能将你母子与我分开……”

我拼命捶打着,想要学砍柴老鳏夫刻薄的话去顶撞他,可是脑袋里乱糟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咬着唇抬头横他,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朔风什么也不是对不对?小时候一直欺负我的是你对不对?你们却偏偏不告诉我,看我日日像个傻子一般把他当成你、把你当成他,吃了睡睡了又吃……这样的我很好玩是不是?可是,我欠他的越来越多,现在你却把他赶走了。他不能听又不能说,一个人清清冷冷的,你让他去哪里?你让我怎么还他?怎么还……”

“他是暗卫,完成了任务便要离开。你再也见不到他,朕亦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对别人动情……桑荷,如果你想要他活着,就知道该怎么做。”玄清眉眼冷冷一滞,忽地薄唇袭上我微凉双唇,将我剩下的话严严堵在了胸腔里。

那样炙热的深/吻,好似都要将我刻进他骨髓里,健朗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我后悔了……后悔随了你的心意,让他留在山谷里照顾你……桑荷,忘了过去吧!终究你与我都有了第二个骨肉,朕不容许我们一家四口,再次分开!”

口中话毕,颀长身影豁然转身“你等着,朕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回来。”

四口?我木呆呆一楞,过去好半天了才想起来要去追问他……可是他却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让我一定等他回来,他将要给我一个最好的交代。

山谷再次安静下来,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安静。连多嘴的老鳏夫也不再八卦了,又聋又哑的冷面剑客不见了,上山砍柴也成了一件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