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刚想说,是同事的姨妈。
顾灵抢先了一步,“你姐姐朋友的姨妈。”
好吧。
苏盈裹紧羽绒服,在舒秋秋的另一侧坐下,挽住她的胳膊,千言万语涌到嘴边,说出的却是:“你饿不饿?”
“饿什么呀。”
舒秋秋犟完嘴,嘴巴一瘪,捂着脸哭了。
两周前,她在工作的小学附近租了套房子,一直拖到今天才告诉父母。舅舅、舅妈听说女儿要搬走,不管算哪笔账,都觉得划不来。可舒秋秋半年的房租已经给出去了,再想要回来,还得白白损失一笔。
舅舅先是抱怨了两句,嫌女儿租的房子破。舅妈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到丈夫的话,更是烦上加烦,话题一转,问女儿,和那个从苏盈妈手里撬来的相亲对象,处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老样子呗。
一对陌生男女,坐在桌子两头,说着天南地北的话,只谈利弊,没有真情。恋爱是这样的吗?婚姻是这样的吗?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为了见这个乏善可陈的男人,她让苏盈受了委屈。
于是,一家三口开始吵架。
舒秋秋从小就乖,永远只记得别人的好,学不会翻旧账,气都闷在心里,声音细细的,除了流泪,最激烈的反抗只剩摔门而去。
“我每天都是一个人,每天都好累。”舒秋秋越哭越伤心,连说了好几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盈心头一震,定定地看着她。
姐妹俩沉默着,心照不宣的悲伤弥漫开来。
直到顾灵轻轻咳了一声,“姑娘们,”她笑得腼腆,声音温软,“还是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呢,今年六十二岁,未婚,无子,独身至今”她顿了顿,眼角的笑意加深,“也还好好地活着呢。”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揉散了眼角的鱼尾纹。
姐妹俩错愕地同时抬头,像被人一把从混沌的水里拉上岸。
“所以啊,别害怕。”顾灵耸耸肩,从帆布包里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保鲜袋,“喏,这是我早上烤的,要不要尝尝?”她往舒秋秋手里塞了一个圆圆的小面包,突然问:“秋秋,你有什么爱好吗?”
舒秋秋想了半天,问睡觉算不算。
“算倒是算。”顾灵笑眯眯地说:“不过,还是试着找一个能和别人分享的爱好吧。”
三个女人坐在路边,就着冷风啃红豆面包时,苏静怡终于匆匆忙忙地赶到了。
她一路小跑到舒秋秋面前,刚想开口,眼神落在顾灵身上。
“这位是……”
“我朋友的姨妈。”苏盈抢答。
苏静怡一边打招呼,一边顺手解下自己的粗线围巾,绕在苏盈光光的脖子上。
苏盈微微一僵,看着堂姐蹲在舒秋秋面前,抬手替她擦眼泪。
那些被婚姻与单身的标签割开的情感,那些看似不同的人生抉择,那些亲密和隐痛,在她们向彼此再次伸出手的刹那,烟消云散。
“哎呀!糟了!”苏静怡拍了下手,“桃桃让我先不要告诉你爸妈,但要是再不说,他们就真的要报警了。”她看了眼时间,“他们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桃桃,你爸妈也在,你要不要先走?”
毕竟,苏盈还假装在北京呢。
“不了。”苏盈故作洒脱地撩了撩头发,“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好啦!那我就走了。”顾灵站起来,笑着揉了揉膝盖,“我这个人,最怕八点档了。”
苏盈送她到车边,“今天麻烦您了,改天我一定拜访,好好谢谢您。”
顾灵让她不用客气,拉开车门前,她转身看苏盈,笑得真诚,“沐谦能和你成为朋友,真好。”
车子重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顾灵瞥了眼后视镜,那个叫苏盈的姑娘,那个让她侄子心心念念的姑娘还站在原地,她顺手拨通了曾沐谦的电话。
“落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