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有没有喊自己桃桃?
等红绿灯时,苏盈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踢着小石子,左脚踢到右脚,没留神,踢到了蛋蛋面前。
蛋蛋以为是小零食,赶紧低头闻,发现是石头,回头看了眼主人,乐呵呵的表情搭配瞪得溜圆的眼睛像是在问:女人,你干嘛呢?
苏盈抱歉地笑笑。这个习惯她从小学就有她会在校门口随便选一颗石子,然后一路踢回家。
她总有一些这样的小执拗。
上大学时,食堂的鱼香茄子,她尝了一次觉得不错,然后雷打不动地连续吃了三个月,震惊了整间宿舍,成为了班里的传说。某天,她突然不想吃了,就再也没碰过那道菜。
她觉得自己心里住着一个和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不太合拍的小老人,所以骨子里总藏着一些古怪又缓慢的执拗,或许也可以称之为,秩序感。
想了一路,看见马路对面的曾沐谦,她愣了愣,心被夜风吹乱了一拍。
他穿着卡其色的户外冲锋衣和牛仔裤,脖子上结结实实地围着黑色围巾,背着双肩包,在路灯下低着头看手机。
苏盈忍不住笑了,扔掉了心里的不安,向他走去。
曾沐谦正在回邮件,没发现苏盈站在他身边。
“曾老师?”
他猛地抬起头,看见是她,嘴角扬了起来。
苏盈把被风吹起的头发别到耳后,“你怎么又来庐州了,明天不上班?”
“请了两天假,”他答得不慌不忙,“民宿的房子定了,来签合同。”
苏盈一直以为他说什么姨妈要来庐州开民宿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是真的。
曾沐谦看她一脸惊讶,觉得好笑,“怎么?你也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有兴趣做民宿的客人。哎呀,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你‘尊敬的上帝’。”她感叹着,摩拳擦掌,满脸兴奋,似乎已经酝酿出了折磨前台小曾的一百种方法。
曾沐谦祭出杀招,“哦,那你们吴总知道,你给她‘尊敬的上帝’拍了那么多丑照的事吗?”
“不丑啊,那叫真实。”苏盈腿一软,深吸了口气,狡辩,“况且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那天晚上说讨厌我来着。”
曾沐谦一愣,“我这么说了?”
她点头,瘪着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曾沐谦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语气淡淡的,“嗯,那就是咯。”
这个死傲娇。
苏盈“切”了一声,转身要走,被他轻轻拉了一下胳膊。
她回头。他弯腰抱起脚边的纸箱,“这个送你。”
“你又捡到猫了?”苏盈震惊。上次,他就是用这么个纸箱把小橘猫忽悠到手的。
“我倒是想。”他笑,拍了拍箱子,“这是棉花糖机。箱子里有草莓味的糖,做出来味道和迪士尼的一样。我试过了。”
苏盈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棉……棉花糖?”
“你不是一直想尝尝吗?”
曾沐谦的语气平淡到好像跨越几百公里,背一台棉花糖机到她家楼下,杵在冬夜的冷风里,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蛋蛋仰起头,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一直不走,看了半天,确认这个男人是问题所在,于是摇着尾巴欢快地走到他脚边,又蹦又跳地抓他的裤腿。
他抱起小狗,摸了摸它的头。
苏盈松开牵引绳,眯了眯眼,“曾沐谦,你和我,是朋友吗?”
“当然。”他耸耸肩。
“我觉得不是。”她斩钉截铁地否认。
他沉默了几秒,定定地看着她,“那你觉得是什么?”
“嗯……姐妹。”
曾沐谦嘴角抽搐,冷冷地说:“把照片 AirDrop 给我。”
苏盈握住手机,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谁让你刚才喊我桃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