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说,“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或者多想。”
云棠低头饮茶。
“还有件事需要告诉你。”他又说。
“什么?”
“惠湾的项目,佘家也有参与,”黎淮叙解释,“动工日临近,公共关系部已经预约好媒体,近期会集中有一大波新闻营销,到时肯定会有人拿佘家参与惠湾项目这件事大做文章。我希望这件事能对我们之间的影响降到最低。”
云棠想起在葡澳那晚佘宁的突然到访。大概他们是在商量这件事。
她又开始走神。
离婚夫妻深夜密谈,只聊了工作吗?佘家为什么要参与信德的项目?这是什么暗示吗?难道佘宁或是黎淮叙还有别的意图?
黎淮叙好像是云棠肚里的蛔虫,拉回她逐渐不受控制的思绪。
“只是工作。”他强调。
离婚夫妻和平相处的不在少数,也许像云崇和李潇红这样的怨偶才算特殊。
但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云棠觉得自己好像没法真的做到坦然接受。
可是
她又有什么立场纠结?
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云棠扯了扯唇角,目光飘忽忽落在黎淮叙身后的雕花格栅上。
“工作而已,我理解。”
他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抬手给云棠续茶。
“你理解就好。”黎淮叙只说了这一句。
晚餐菜不算多,都是时令蔬菜,另外还有一盅鱼汤,汤汁鲜美。
有赵豫知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他像在讲相声,说学逗唱轮番上演,把云棠逗得忍不住笑。
吃过饭两人离开小院,赵豫知送出大门:“注意安全,”他倚在门边抱臂坏笑,“不光是路上。”
黎淮叙利利的眼风扫过去,赵豫知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锁的动作。
黎淮叙示意云棠先上车:“我还有事跟豫知讲。”
云棠上车,看两人又重新迈进大门内,不知说了些什么,大概接近十五分钟才重新走出来。
这次再出来,赵豫知的脸色沉了许多,嬉皮笑脸已经荡然无存。
他看黎淮叙上车,隔车窗摆手讲了句再见,车子还没启动就已经转身回去,很罕见的没再说些别的。
黎淮叙脸色倒是如常,问云棠去哪里。
“回家,”她说,“今晚护工值夜。”
孙虎闻言轻踩油门。
“这两天都是你值夜?”黎淮叙看她,“太辛苦。”
云棠说怎么会:“那是我爸爸。”
辛苦是没觉得,但她能感觉到隔阂。这两夜里,时间漫长,她坐在床边看昏沉未醒的云崇,时常会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感觉。
好像她从来都不认识床上的人是谁。
再细想想,从前二十年和云崇碰面的时间加起来也许都没有这两夜长。独处,更是人生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黎淮叙语气有些寂寥,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人都会老的。我还记得你父亲那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一转眼,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云棠闻言看他。
第一次见黎淮叙的时候他只有二十八岁,西装革履,矜贵傲然,坐在一桌中年男人中格外扎眼。
云崇站起来,向黎淮叙介绍:“这是我女儿,阿棠。”
他又转脸:“快跟黎董问好。”
云棠眨眨眼睛,想了想,轻唤出一声:“黎叔。”
满桌人笑。
黎淮叙没说话,只浅勾着唇角看她,深邃的眼睛里除了淡淡笑意,更多的是清越的倨傲。
后来这些年再回想,云棠总记得那双眼睛,透出二十八岁蓬勃的骄狂。
而现在。
时光倏尔。
他鬓角茂密,轮廓沉熟,成熟的气息已经盖住年轻的矜傲。
时间是平等的,也在他的身上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