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猛然清醒,旋即后背上浸出一层潮热。
她垂了垂头:“黎董,您找我。”
“来信德多久了?”黎淮叙声音平缓,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云棠回答:“差九天满三个月。”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办公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云棠觉得有些喘不动气,她搞不明白黎淮叙叫她进来却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喉咙又开始麻麻痒痒,忍得她辛苦,额角开始潮湿。
一紧张就会嗓内发痒,总想咳一两声,从云棠记事起就这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养成的坏习惯。
实在难熬,她偷偷抬眼看黎淮叙,视线却跟黎淮叙相撞。
云棠没想到黎淮叙一直在看自己,像个作怪恰好被抓住的小偷,有些窘迫。
可下意识的再避开视线更显得心虚,倒不如大大方方迎过去看个痛快。
那样锋利高昂的眉弓,将眼睛映衬的深邃又明亮。好像跟五六年前云棠第一次见到他时没什么变化。
她硬着头皮,先自己承认错误:“昨晚的事,我很抱歉,黎董。”
黎淮叙没回答,却尖锐反问:“你很缺钱?”
明明他坐她站,可云棠却觉得自己反倒比黎淮叙矮下去三分。
他的目光刺人,云棠只能说实话:“我只是想多赚一些。但我现在是信德的员工,不应该继续在外面接兼职,所以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
黎淮叙似乎在思索什么,沉吟后开口:“你爸爸的公司,我记得当时只是出让股权,好像并没有负债。”
云棠呼吸一滞。
她现在真的惊讶。他居然还记得她。
“是、是,”云棠有些磕巴,顺了两口呼吸才恢复如常,“我爸爸没有负债,”她又有些自嘲的浅薄一笑,“可账户上也没有任何积蓄。”
“谢谢您还记得,”云棠充满感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爸爸若是知道您还一直记得他,他一定会高兴。”
黎淮叙顿一顿,语气似乎有些冷意:“你爸爸的光正地产,现在是信德控股。”
云棠猛然哽住。
是了。
当初云崇欠下巨额赌债,不得已将光正地产的股权全数转给庄家平债。
那几年云棠在国外读书,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云崇已经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再往后的事情云棠也只能靠听说。
庄家是博彩业大佬,并不醉心经营,捏着一家房地产公司在手里没什么用。
正好那几年房地产蒸蒸日上,庄家用光正地产做撬杆,一倒手就拿到当初几倍的收益。
庄家心满意足,拿钱退场,把光正地产扔给虎狼环伺的名利场。
云崇白手起家,视光正地产为心血,但后来人只当它为钱袋。几年时间里,光正地产成为商人手中牟利的工具,股权不停被买卖稀释。
随着房地产的落寞,光正地产也在逐步缩水。几经转手,那家曾经蒸蒸日上的房地产公司易主信德。
从三年前黎淮叙正式接任信德董事长之后,光正地产自然归他所有。
他不是细心到还专门记得云家旧事,他不过是足够了解自己旗下的资产来源。
云棠的脸因窘迫而发红,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
“我昨晚让闫凯出面,是不想让事情闹大,”黎淮叙转了话题,淡淡开口,“闽商的招待会一年一次,来的客人很多。”
云棠紧咬下唇,洁白的齿贝将嘴唇咬出一排青白的印记。
再开口,已经听不出刚才的欢欣:“我知道。谢谢您帮我。”
“我不是帮你,”他在宽大的座椅中后仰,目光仍旧紧盯云棠,深邃的眼睛中有上位者最惯常拥有的冷漠,没什么感情温度,“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我黎淮叙的助理,正在低三下四给别人端酒杯。”
最迷人的声线说出最刺人的话。
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