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辩驳,但自知理亏,微微垂头:“总之,今晚谢谢你。”
说到这,云棠又忽然反应过来,抬脸看他:“可是你为什么会来?”
黎淮叙的视线忽而有些慌乱,仓促移开眼神。
在云棠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绷得很紧的下颌。
“加班,路过。”他随口搪塞。
云棠瓮声瓮气:“路过小区,又路过七号楼,还路过了 301,是吗?”
黎淮叙被戳破,有些恼羞成怒,他干脆伸手拉开车门,作势要走。
迈进一条腿,动作又顿住。
云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收回腿,重新关上车门。
下一秒,黎淮叙转身过来,抬手脱了自己身上的羊绒风衣,手腕一转披在云棠肩上。
“……不用。”云棠下意识拒绝。
黎淮叙却不由分说把上面几颗纽扣扣紧,继而重新开门上车。
闫凯和孙虎赶紧跟着上车。
车子发动,明亮的车灯切开混沌的黑夜。
云棠这才回神,隔玻璃问:“衣服怎么还你?”
车窗半降,露出黎淮叙刀削斧砍的侧脸。
眉弓高耸,鼻梁挺直,转脸朝云棠淡淡看一眼:“不用还,”他口吻凛然,“上车,送你回去。”
云棠咬住下唇:“不用了,小区就在旁边,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车窗又关上。
玻璃漆黑一片,云棠只能看见自己那张略显局促和潦草的脸。
车轮转动,很快驶离派出所,连尾灯也看不见。
云棠的头越来越痛,她忍不住,早晨给方祺打电话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方祺大惊,随即开车赶来,带云棠去医院检查。
单子开了一大堆,检查做了一上午,还好,医生最后只说有些脑震荡,不太严重,休息几天就可以。
正好临近年关,方祺不再让她继续工作,大手一挥给她和王西林提前放了假。
当天下午,云棠买了一张飞沙屿的机票。
她不想自己留在那间出租屋里。
那晚实在骇人,像一团阴影笼罩在云棠周围,略一闭眼,眼前都是庄廷那张面目狰狞的可怖嘴脸。
正好今年有闲也有钱,云棠想要回沙屿看看。
十几年没回来,沙屿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北方的海岛小城,在冬季弥散着泛起灰调的冷冽。
路边随处可见旧式的砖瓦小楼,砖块因潮湿而颜色斑驳。
云棠循记忆中的路回到她幼时的家。
那是一幢两层的砖石小楼,坐落在小巷尽头,也是这条巷中地势最高的一幢建筑。
小楼前面有院,背侧则能看见海浪拍打礁石。
这幢小楼是云家祖产,大概前前后后住过云家几代人。当年云崇举家搬往南江,这栋楼也被转手卖人。
但云棠在门外看了很久,始终没有人进出,连院落和砖石都透出一股荒凉和落破。
云棠去敲隔壁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奶奶,云棠仔细辨认,恍惚中记起幼时也曾见过她,只是早已忘了该怎样称呼。
奶奶却没认出云棠,只问她:“你找谁?”
云棠指那幢房:“这家人出门了吗?”
奶奶摆摆手:“没人住。”
“没人住?”云棠又确认一遍。
“这地方年轻点的都出去打工了,隔壁家买了这个院就住过不到一年,也都出去了,”奶奶说一口令云棠亲切的沙屿方言,“你来走亲戚吗?我这有电话。”
云棠按邻居奶奶提供的电话拨给现房主。
房主好似都忘了还有这么一间屋:“哦,你说那个,当时买是因为离学校近一点,但是后来第二年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出来了,房子一直闲着。”
还不等云棠说话,房主忽然问她:“这房子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