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微微松一口气。

看黎淮叙没有要再发问的意思,云棠才又跟孙虎说一声再见,赶紧开门下车。

她腰板挺直站在小区门口,目送明亮的车身逐渐远去,最后只剩尾灯的两抹红色若隐若现。

等那抹尾灯也转弯彻底不见,她好似忽然被人抽走骨架,肩膀下塌,整个人都松垮下去。

黎淮叙收起平板,看着窗外闪过的街灯晃了神。

他第一次见云棠大概是在六年前,那时他刚刚进入信德出任副总,接管项目部和市场部。光正地产的云崇在城南别墅设宴请他赏光。

席间,结束绘画课的云棠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保姆司机一大堆人。

那时云棠大概只有十七八岁,步履蹁跹,像一只富贵优渥的蝶。

至于他为什么会对云棠有印象,大概是因为当时云棠的视线在他脸上看了半天,最后喊了一句“黎叔”。

黎淮叙那时只有二十八岁,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大的人喊叔叔。

后来云崇涉赌,将光正地产抵押还债,就此破产。听说云崇受不了打击,脑梗进了医院,那只蹁跹的蝶落进上世纪的老旧家属楼。

看她对付醉鬼娴熟的手段就知道,她想必已经好多次面对这样的情形。

能屈能伸,韧性十足,想来只靠自己未来也能过得好。

那边云棠刚进门就听见门又响。

开门一看,是蒋雪英提着一袋夜茶:“你刚回来吗?”

蒋雪英租住在云棠楼下对门,云棠这套房源就是蒋雪英当初提供给她的。

夜茶不是新的,已经变凉,云棠打开袋子挨个放进小冰箱里。

蒋雪英帮她拆袋:“晚上跟合作的广告公司吃饭,这些都没怎么动。我留一半,这一半给你,明早当早饭。”

蒸排骨、蒸凤爪、金钱肚……都是好东西,凉了也能闻见香气。

“谢了,”云棠说,“还是你们好,乙方轮流请客,天天吃饭不用愁。”

“我们当乙方的时候也不少,轮流当孙子而已,谁比谁高贵?”蒋雪英倒在沙发上,“要说好,整个信德还有哪个部门比得上董事办?”

说到这里,她又八卦起来:“黎董的离婚是不是快有着落了?你们天天见,知不知道离婚到底是因为什么?”

云棠摇头:“我不过是个实习助理,老板的婚姻大事也不会专门来告诉我。”

蒋雪英说也是:“等黎董离婚消息公布,股价不知道会不会跌,”她有些杞人忧天,“董事会说不定又会为难黎董。”

信德的创始人楚信德是黎淮叙的外公。在黎淮叙正式接手信德之前,他的表舅楚丛唯一直是最热门的接班候选人。

黎淮叙的横空出世打破楚丛唯掌舵信德的美梦。

楚丛唯在信德多年,派系庞大根基深厚。只是黎淮叙的手腕远比想象中更加强硬,即便楚丛唯存心搅局,但始终没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云棠只见过他几次,看起来就油头粉面,不好招惹。

她脱了外套:“少操心老板的事,”云棠有些困,“咱们自己还自顾不暇呢。”

蒋雪英点头:“你说得对,咱俩都得加把劲,尤其是你。同批的应届实习生只有你一个人分到董事办,大家嘴上说恭喜,其实心里都酸得很。眼看实习期快要过半,你一定加油转正。”

云棠也躺在沙发的另一边,跟蒋雪英的腿搭在一起:“我也想转正,可我说了不算。”

蒋雪英说:“今天中午跟你一起吃饭的,是不是陈菲菲?原来华海投资的那一个?”

“是她。”云棠点头。

蒋雪英的神情神秘了些:“她可是个人物。”

人物?云棠有些不太明白。

蒋雪英的脸上明显带了些鄙夷:“我前几天跟华海的人一起吃饭,听了一耳朵。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华海的人提起她来显然都话里有话。”

董事办在过去几年只放出这一个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