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城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

“是吗?”沈岁桉看她,“我觉得天气挺好的。”

林今昭狐疑地看了眼窗外,路人们都缩着脖子抱着胳膊快步走,“天气好...吗?”

沈岁桉耸耸肩,“没有大暴雨,没有龙卷风,没有沙尘暴,挺好的。”

“...你还挺极端。”

乌冬面裹着酱汁,夹至碗里,落了几滴到桌面。客人们都聊着天,显得他们这桌颇为安静。

两人吃着寿喜烧,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窗户纸只被戳开了一个针孔,不仔细看无法瞧见,却悄悄地漏着风。

“你回来多久?”沈岁桉发现自己总在问这种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时候走。

林今昭慢吞吞咽下嘴里的面,回答:“不到两周。”

“就开学了?”

“嗯,和内地不太一样。”

沈岁桉给她倒了杯水,推过去,“那你毕业后,是会…回来么?”

清水还在杯内轻轻晃荡,她瞧了一会,叹了口气,“不确定。很快又要春秋招了,我还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有时候会想,我读这个硕士的原因是不是就为了逃避工作。可这硕士那么短,只有一年,我当了一年的逃兵,马上又要回到社会。“

困扰许久的问题,在面对沈岁桉时,莫名找到了出口,“半年前我还在许愿,我能够在这半年内找到方向。”

之前做设计,方案都是别人的。

对方一句“好像哪里不对劲”,再来一句“哎呀我不知道,你是专业的你来改”,就要乙方熬几个大夜,最后功劳还落在别人头上。

最重要的是,林今昭在这份工作中找不到意义,设计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不喜欢,也无法带来价值。

那她还喜欢画画,还喜欢设计吗?她经常这样问自己。

还喜欢的吧。只是当爱好成为工作,好像一切都变了个味,实际上又能有多少人不是生活的傀儡呢?

沈岁桉只是默默地听,没有评论,没有建议,也没有安慰,只是问了一句:“那平时画画的时候,你快乐吗?”

林今昭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沈岁桉说,“人生能找到快乐,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大家都是第一回当人类,有不熟练的地方,多么正常。”

一顿饭的时间,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两个人呼哒哒跑回车上,关上车门隔绝寒风的瞬间,同时松了口气。

沈岁桉突然笑出了声,“感觉像是以前逃课,在躲教导主任。”

逃课往往发生在夜晚,沈岁桉隔三岔五总能弄出点活动,在昏昏欲睡的晚修,避着教导主任的动线往外逃。

林今昭眼尾弯了弯,没想到多年后回忆起来,逃课反而是学生时代最鲜活的回忆。

但她还是要为自己正名:“说的好像我天天逃课一样,我就去过那么几次!”

“是是,当然没有。”沈岁桉打着方向盘,拖长了语调,”我们年年可是三好学生。”

突然听这个称号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感到羞耻。

“都是我的错,你少有的挨骂都是因为我吧?”沈岁桉追问,“所以你后悔吗?”

“不后悔。”这是她今天最斩钉截铁的一个回答。

沈岁桉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压了压比意识更快上扬的嘴角。

汇入川流不息的马路,汽车平稳地行驶着。沈岁桉随手点开了音乐,慵懒悠扬的曲调在车厢内流淌。

流水般的音乐,闪动的灯光,慵懒的女声,将饭足后的懒洋洋放到最大。

林今昭整个人都卸了力,靠在椅背上。

“Though I knew just what to call.(我以为我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The color of the Colorado sky. (科罗拉多天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