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我看你和他聊得还挺好的。”

李天昂觉察到她的不舒服,说道:“你看你这话说的,他不是你叔叔吗?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理。”

邵知言心里好受了不少,拉着李天昂去了饭店外面,给他讲起“往事”。当年邵知言爷爷走的时候,专门强调把农村的宅基地留给他的长孙邵磊,也就是邵知言大伯的儿子。兄弟姐妹们都同意,大伯说他是长子又得了老爷子的家产,以后就由他照顾老太太。

这些年,邵奶奶一直住在老大家,但其他的儿子女儿也经常过来看她,尤其是邵裕隆,每次过来都不是空手,经常买菜和水果、日用品,大伯母打趣说他生怕他们苛待老太太。邵裕静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也是相当孝顺,老太太病重这段日子,基本都是她在做洗衣服、擦身子的事儿。

邵知言的三叔邵裕强血压高,医生建议不能熬夜,但老太太晚上需要有人在身边,他也没少过来。相比之下,四叔邵裕民住在省外,来的次数少,照顾得更少,但他比哥哥姐姐们嘴甜会撒娇,每次来都哄得老太太很开心。

李天昂点点头,说:“子女离得近的,肯定会承担得更多。”

邵知言想起他们家,过去她一直在北京,在对父母的照顾和陪伴上,邵锦程做得比她多得多。但是她评价邵裕民奸猾,依据的也不止是这个。

邵知言爷爷是镇子上的公务员,当年镇里还有“接班”的制度,爷爷退休是可以由孩子去接班的,大伯当时有工作了,姑姑因为自己是女儿,退出了竞争,三叔邵裕强争气,自己考出去,有了工作。所以就剩下邵裕隆和邵裕民两兄弟。

“传统是按长幼顺序,大家都以为工作会给我爸。”

“结果呢?”

邵知言想起张佩兰每次絮叨这件事时的神情,感觉有点烦躁,简单说道:“结果就是我老叔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说镇上有个女的看上他了,没有工作就不嫁。他说他要是娶不到媳妇就不活了。我爸心软,就把工作让给他了。我爷和我爸也是后来才知道,根本没有谈对象这回事儿。”

李天昂听明白了,制度有制度的不合理,老人有老人的难处,但是邵裕民为了争工作想到这种招数,就是人品问题了。

“怪不得张老师没来,”李天昂低声问,“你妈是不是对你四叔不满。”

邵知言点头,说是张佩兰借口老太太在家不能没人照顾,于是和她大伯母一起留在了家里。

李天昂看她心事重重,故意逗她,给她解压:“天啊,你们家怎么跟古代夺嫡似的?”

邵知言也配合他,夸张地回应:“是吧?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

邵家人这顿饭吃得并不痛快,因为大家没想到,邵裕民竟然提议要把老太太送去养老院。他喝了两杯酒,看上去百感交集:“我是真不想让妈过去,但我看你们几个,我是真心疼,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我三哥高血压,二哥体格也不如前,我姐更是洗洗涮涮不闲着,那边外孙子和外孙女还等着她照顾。大哥和大嫂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全靠你俩……”他又把视线放到邵知言脸上,“连小言都跟着她奶忙叨。”

邵知言捏着手里的玻璃杯,她听邵裕隆说了,四叔六月份正式退休,他到时没理由不过来照顾老太太,所以这会儿想提前把老太太送到养老院,还打着心疼哥哥姐姐的名义。

邵知言刚想开口,被邵锦程拽了拽胳膊。邵裕民看到她欲言又止,脸色阴沉,便急忙把视线移开,又看向他三哥邵裕强的儿子邵勇:“小勇也不容易,一边顾着果园,一边往他奶奶那跑。”

邵勇果园的产量挺高的但是销路不太好,三叔邵裕强退休以后也跟着忙叨、上火。

邵勇看了眼邵裕民:“老叔,我没事儿,我就是心疼我爸,我爸高血压还有点神经衰弱,最怕的就是熬夜,哎……”

邵知言听得出来,邵勇是同意让奶奶去医院的,邵勇和四叔邵裕民的关系一直不错,逢年过年叔侄俩见了面总要喝一杯,说不准这事儿他俩提前通过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