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贵翻云覆雨的手掌间,不过是轻飘飘的尘埃。夜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袍,在空旷的衙署庭院里,竟显得如此孤寂而渺小。
螭谋龙隐(三)
晨雾未散时,檐下的鸟雀将沉睡的张亦琦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睑因水肿而沉重,映在铜镜里,竟肿得如同两枚饱满的核桃。守在床边的萧翌见此情景,即便心里疼惜,仍忍不住轻颤肩头,轻笑了出来
张亦琦赌气别过脸去,耳畔传来萧翌敛去笑意的温声:"是我不对,不该笑你。"他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睑,正色问道:"今日的坐诊还去吗?这般模样,可要想好如何与病人解释?"
她忽然转过身来,眼神里藏着忐忑与不安:"你当真不怕?不觉得我死而复生像个怪物?"
萧翌指尖轻轻刮过她发烫的脸颊,语调里满是温柔:"哪有这般招人喜欢的怪物?"见她仍不言语,他将她微凉的手拢进掌心,目光灼灼如星子:"那场意外于你是坠入永夜的深渊,于我却是久旱甘霖的机缘。我爱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躯体,更是你这跨越千年而来的灵魂。"窗外的晨光漫进来,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今生有你相伴已是万幸,若真有来世,哪怕再等上一千五百年,我也要循着时光找到你。"
张亦琦将温热的帕子覆在眼上,热气氤氲间,足足敷了一个时辰,方才消去些许肿胀。可与病患约好的坐诊时间已至,她只得匆匆收拾,返回医馆。
诊室内,患者接踵而至。张亦琦机械地为众人问诊开方,不知过了多久,连意识都变得麻木。她垂着头,嗓音沙哑地喊道:“下一位。”
“张姑娘。”
这声呼唤让她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珠帘外,杜娇妤一袭素衣,形容憔悴。自她随陆珩回京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可是哪里不舒服?”话音未落,杜娇妤已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
眼见日头已至中天,候诊的人群散尽,张亦琦连忙搀着她往院中走去。在一处石凳前坐下,她轻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杜娇妤平复心绪,哽咽道:“回京后,陆大哥将我安置在永宁坊的宅子里,还派了人伺候。起初我满心欢喜,直到昨日,李太师的孙女找上门来,大闹一场,我才知道……原来陆大哥的未婚妻是李姑娘,而我,不过是他养在外面的人。”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
这些事,张亦琦早有预感,可听闻真相时,仍忍不住一声叹息。
“张姑娘,我找不到陆大哥了,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求你……”杜娇妤泪眼婆娑,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你想找陆公子?为何不在宅中守候?”张亦琦疑惑道。见对方沉默不语,她心下了然,“是那李小姐将你赶了出来?”
杜娇妤低下头,无声的泪水滴落在衣襟上,已然是默认的回答。
这时,何云天端着茶水走来,叹息道:“那李家小姐我略有耳闻,她祖父是三朝元老,父兄也在朝中身居要职,平日里骄横得很。”
张亦琦挑眉:“你如何得知?”
何云天解释道:“姑母是妇科圣手,京中许多贵女经血不调都是请她入府看诊,李家小姐便是其中之一。据说她还讲了门好亲事,要许给陆国公家独子呢。”
张亦琦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造化弄人。命运的轨迹,竟在这寥寥数语间,将所有的秘密与无奈,都摊在了眼前。
午膳过后,广陵王府的马车已静静停驻在医馆门前。张亦琦迅速配好药,旋即登车前往王府。
文景帝身边的人执行刑罚时,到底还是留了分寸,再加上及时用药,待张亦琦赶到,萧翌已然能强撑着起身,在软垫上安坐。
见她到来,桌上才开始陆陆续续摆上佳肴。张亦琦心中一动,原来他竟饿着肚子,只为等自己。
她笑意盈盈地挨着他坐下,伸手挽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