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心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山道上那一片乌泱泱的人群,尤其是靠近山脚的那段,两边都是卖香烛的店铺,限制了人群的疏散,使得那段看起来格外逼仄。“天呐,这么多人,会发生踩踏事件的。”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踩踏事件?”萧翌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重复道。
张亦琦连忙解释:“就是人太多了,就像我刚刚那样,如果有人跌倒了,肯定就会被踩死了。还有一些身材瘦弱的人,会被挤到双脚离地,无法呼吸,直至被挤死。”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不忍与恐惧的神情。
萧翌神色骤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原来这就是宋若甫的目的。”
站在屋顶最高处的萧翌,身姿挺拔,十分明显,很容易被找到。不一会儿,徐福和叶临便快速赶来。
萧翌目光如炬,看向徐福,神色冷峻,命令道:“徐福,你带着左路神武营的人,在山脚下拦住上山的人,传我命令不管何人,一律不许上山,就地返回,不得在此地逗留。”
“是!”徐福大声领命,转身迅速离去。
萧翌又看向叶临,“叶临,你带着右路神武营的人,快速开辟一条上山的通路,从山道中间把人群向两侧疏散开。”
“是!”叶临同样干脆利落地回应,而后快步离开执行任务。
“有任何生事者,直接斩了。”
“是!”
这段日子,扬州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里却波谲云诡。萧翌与京中的文景帝一直在互传密信。来到扬州之后,萧翌迅速展开调查,很快就将沉船事件的原委查得一清二楚。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正如许临书之前向张亦琦透露的那般,朝堂之上,宋若甫的势力盘根错节,他的门生遍布朝野。在宋若甫的暗中指使下,这些人在朝堂上集体发难,向文景帝施压,强烈要求皇帝为沉船一事罪己。萧翌深知,罪己诏非同小可,历史上通常是在天灾肆虐、民不聊生之时,皇帝为了安抚民心而颁布。而这次沉船,虽然令人痛心,但此次沉船事故中罹难的流民数量,远不足以对江山社稷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远未达到需皇帝罪己的程度。况且扬州百姓生活安稳,只要处理得当,此事很快就会被淡忘。萧翌深谙此道,一边派人将沉船中的尸体打捞上岸,妥善安葬,还请了高僧超度亡灵,又特意选在超度那日,将田崇文就地正法以告慰往生者的在天之灵,同时可安抚百姓情绪,疏解他们心中的同情心与同理心。
他心里明白,此次沉船事件后,众臣竟在早朝时逼迫皇帝罪己,甚至有老臣以死相谏,言辞凿凿地称皇帝德不配位、无能失察,才致使天灾人祸降临,背后定是宋若甫在操控。宋若甫既然已经精心策划了沉船人祸的惨剧,按其行事逻辑,后续必然会设法炮制一出人造“天灾”,以此坐实皇帝的罪己诏,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已经预判了他的预判,萧翌怎会让宋若甫的阴谋得逞?扬州及江南道一带是他的封地,日前,他便未雨绸缪,从江南道节度使处调来了他的亲兵神武营。萧翌将他们秘密部署在扬州城各处,就等宋若甫露出马脚,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
张亦琦站在屋顶,神色满是担忧,双眼紧紧盯着山道上人头攒动的汹涌人群,她心里虔诚地祈祷着佛祖保佑,千万不要有人在这场混乱中被踩死。忽然,一抹极为艳丽的色彩闯入她的眼帘。那是一种极为惹眼的胭脂红,在密密麻麻、色调暗沉的人群里,显得格外醒目。张亦琦下意识地心头一紧,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而后急切地拉住萧翌胸前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