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雄浑,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宣告着这场持续数月、浴血奋战的最终胜利。一列列整齐的军阵在雪地上铺开,黑色的甲胄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枪戟如林,旌旗蔽日。士兵们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胜利的豪情与归乡的渴望。

中军位置,一辆特制的、铺着厚厚毛毡、减震性能极佳的宽大马车格外引人注目。崔致远躺在里面,身上盖着温暖的狐裘,身下垫着厚厚的软垫,尽量减少颠簸。长宁坐在他身旁,细心地照看着。马车周围,是萧翌亲自指派的精锐亲卫,严密守护。

萧翌端坐在高大的黑色战马上,位于整个队伍的最前方。他身着玄色亲王常服,外罩墨色大氅,身姿挺拔如松。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少了几分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沉稳的威仪。张亦琦、高先生、何婵娟则乘坐在他侧后方一辆装饰相对雅致的马车上,透过车窗,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行进的队伍和远处辽阔的雪原。

庞大的队伍缓缓开拔,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马蹄踏在冻土上,节奏沉稳而有力。玄色的甲胄映着皑皑白雪,形成一幅肃穆而壮阔的行军图卷。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承载着胜利的荣光、逝者的哀荣、伤者的坚韧,以及无数颗归心似箭的心,朝着帝都晋安的方向,坚定地、浩浩荡荡地踏上了班师回朝的漫长归途。

身后,是烽烟散尽的北疆雪原,埋葬着野心、仇恨与一位疯癫公主破碎的一生。前方,是象征着权力与繁华的晋安城,等待着英雄的凯旋。

朔风卷起砂砾掠过岔道口,何长生默默跟在沈冰洁身后,向众人道别。漠北之战的硝烟虽已散尽,沈冰洁却早已将归处定在玉门关。于她而言,军营是重生之地,而晋安城里那座雕梁画栋的沈宅,只剩蛛网尘封的孤寂。或许马革裹尸、血染关隘,才是她刻进血脉里的宿命。

临别时分,张亦琦将重新誊写的医案手记郑重交到何长生手中,又细心备下礼物,嘱托他带给田力与王妈妈。泛黄的纸页间,工整的字迹凝结着无数个悬壶济世的日夜。

"张姐姐,往后遇上疑难病症,我能写信向你请教吗?"何长生眼中满是期盼。

"当然可以!"张亦琦温言应下,目光却不自觉飘向远方。

少年紧接着的追问让空气凝滞:"那...你还会再来玉门关吗?"

她迟疑了。若换作从前孑然一身,她定会脱口而出应允。可如今,她已是拖家带口,所有决定当然不能随心所欲。她下意识看向萧翌,却见他噙着笑意,从容接过话头:"本王每年都要巡视四大都护府,王妃自当随行。玉门关,肯定是要去的。"

"当真?"何长生的惊喜溢于言表。

张亦琦笑着点头。

沈冰洁向萧翌行军礼作别。转身扬鞭之际,她最后一次回望萧翌,目光如淬了火的钢刀,炽热又克制。那些藏在心底十余年的情愫,终究化作马背上猎猎飞扬的披风。若不能共绾同心结,那么以战友之名并肩,守护这山河万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崔致远到底是武将出身,凭着强健的体魄,恢复得极快,昨日已顺利拔除了引流管。然而,那日他被担架抬回时面如白纸的模样,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长宁心底。如今,哪怕崔致远只是轻轻皱一下眉,她也会立刻慌慌张张地要去请张亦琦来把脉问诊。

张亦琦哭笑不得,无奈道:“长宁公主,崔将军现在生龙活虎的,你就别折腾我这个庸医了成吗?”

长宁却不依不饶:“那你就在我这辆马车里歇着吧,也方便照应。”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惊得张亦琦心头一颤:“这可使不得!就算是坐堂大夫,也有打烊歇业的时候,我总得喘口气不是?”

长宁仍不死心:“这辆马车宽敞得很,你既能照看病人,也能好好休息呀。”

“此一时彼一时,心境不同,哪里能一样呢?”张亦琦态度坚决,说罢便转身,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