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的铜钱,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不会是?”

“没错。”张亦琦头也不抬的认真系线,“这就是当初在去玉门关的路上,你一箭射向我,如果不是这枚铜钱在我胸口挡着,我就死了。”

铜钱贴着皮肤,冰凉的金属感混着她指尖的温度渗进来。

张亦琦将红线紧了又紧,确认不会松掉后,她一头扎进萧翌怀中,语气有些哽咽“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把这枚铜钱带在身边,现在你要带着,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萧翌心里一动,再次将张亦琦拥在身下……

烛火在书房案头明明灭灭,萧翌指尖摩挲着砚台边缘的冰棱,砚池里未磨开的墨锭映着他紧蹙的眉峰。

叶临猛地站起身,拳心攥得发白,“殿下为何又不带我去?”他担忧的声音撞在挂满兵防图的竹墙上,羊皮地图上漠北的朱砂箭头正对着他发颤的指尖,“上次玉门关也是如此!”夜风卷着雪沫拍打窗棂,将他身后玄铁剑的寒光晃得碎乱那柄剑是萧翌亲授的佩剑,此刻却要被留在此处。

萧翌没回头,案几上墨锭压着的兵符泛着冷光。他推过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蜡印上「萧」字被烛火烤得微融:“这是给王妃的和离书。”喉结重重滚动着,窗外望楼的更鼓恰在此时敲响,“若我战死,会有人第一个将消息告诉你,你把这封和离书交给王妃,我所有的田庄,铺子,土地,房产,都归王妃所有,只要把门外广陵王府的匾额拿掉就可以了,亦琦还住在这里,你也要护好她。”

叶临的视线落在信封口渗出的暗红蜡油上,像极了战场上未凝的血。他突然抓起书信砸回案几,震得铜镇纸与砚台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属下不依!”他的眼眶突然泛红,“您的王妃该由您护着,属下要随您去漠北!”

“叶临,你在违抗将令。”萧翌转身,烛火在他眼底映出两簇跳动的光,却掩不住血丝。

“我就是违抗命令。”

“既然抗命,那就罚你不能去漠北!”

“殿下!”

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扯着,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却驱不散皇城根下弥漫的凝重。朱雀门外,旌旗猎猎,铁甲森寒。文景帝身着明黄龙袍,立于御辇之上,面色沉肃,目光投向远方漠北的方向。两侧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鸦雀无声,唯有风吹动冠冕上的垂旒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太皇太后的紫檀凤椅安置在高台之上,铺着厚厚的锦褥。老人家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深青色翟衣,手持一串温润的佛珠,浑浊却依然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场中那挺拔如松的身影她的孙儿,广陵王萧翌。她身旁侍立的内监总管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萧翌一身玄色精铁鳞甲,肩披猩红大氅,按剑立于阵前。寒风吹拂着他头盔上的红缨,甲胄在稀薄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身旁是同样甲胄加身、面容刚毅的中郎将崔致远。精兵列阵于后,人马肃静,一股铁血肃杀之气无声地弥漫开来,压得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承佑。”文景帝沉声说道“答应大哥,不许有事。”

“大哥,我答应你。”

高高的城墙之上,张亦琦与长宁公主并肩而立。皇家规矩森严,她们身为女眷,不得亲临军前,只能在这冰冷的城垛后远远相送。凛冽的寒风卷起她们的裙裾和鬓发,吹得人脸颊生疼。

长宁公主紧紧攥着帕子,眼圈泛红,望着崔致远的背影,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崔致远……此去千万珍重……”她的话语被风吹散,几不可闻。

张亦琦没有言语。她只是踮起脚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钉子般牢牢钉在场中那个玄甲红氅的身影上。她穿着王妃规制的青竹纹宫装,披着厚厚的狐裘,却仍觉得寒意刺骨。她的手指藏在宽大的袖中,紧紧捏着袖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昨夜的一切他的犹豫、他的恐惧、他的不舍、他近乎绝望的占有与克制,还有那枚系在他臂上、冰冷而扭曲的铜钱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心头反复灼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