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中轻轻飘动。延寿宫前的铜鹤香炉青烟袅袅,檀香混着寒意扑面而来,廊下的宫灯在晨雾里晕染出朦胧的光晕。

太皇太后听闻二人到来,立刻遣人去唤长宁。消息传到撷芳殿时,长宁正对着铜镜簪花。听到"张亦琦进宫"几个字,手中的银簪"当啷"一声掉在妆奁里。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发饰,提起裙摆便往延寿宫跑去,绣着芍药的裙裾扫过满地金黄的银杏叶,惊起几只栖息的麻雀。她本来能说话的人就不多,自从宋婉瑜被送出京城后,她就格外依赖张亦琦。没想到张亦琦与萧翌大婚后,都不怎么来宫里了,她又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晨光斜照在太液池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长宁跑得气喘吁吁,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她满心只想着快点见到张亦琦,全然没注意到前方光滑的青石板上覆着层薄霜。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向前栽去,惊呼声划破寂静的晨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过。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腰肢,带着异域气息的皮革护手擦过她纤细的腰际。长宁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眸眼前的男子发辫垂肩,身着藏青色窄袖胡服,腰间弯刀的银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公主小心。"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异域腔调,却吐字清晰。

长宁猛地后退半步,杏眼圆睁,一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突厥人!你怎么会在皇宫?"她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这个男子身后竟没有任何侍卫随从,心中的戒备更甚。

男子单膝跪地行了个异域礼节,起身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在下阿史力,母亲是太皇太后的义女,先帝亲封的明华公主。二十年前远嫁突厥,算起来,我该唤太皇太后一声外祖母。"他说话时,发辫上的银铃铛随着动作轻响,"此番进宫,特来告知外祖母,母亲在突厥一切安好,不日我便启程返回。"

长宁微微一怔。明华公主的故事她虽未亲历,却也听过许多次。当年齐军战败,皇室无适龄公主和亲,太皇太后从宫女中择了个伶俐的收为义女,赐下凤冠霞帔送往突厥。此刻眼前这个男子俊朗的面容上,依稀能窥见几分中原女子的温婉。

"你如何知道我是公主?"长宁突然眯起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鎏金香囊。

阿史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外祖母寿辰那日,公主的琵琶表演令人难忘。"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长宁微微发白的指节上,"尤其是与真正乐师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敲得长宁脸色骤变。她猛地抓住阿史力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怒:"你看出来了?怎么发现的!"那场表演是她本以为天衣无缝,此刻却被一个突厥人当众戳破。

阿史力不慌不忙地抽回衣袖,指尖轻抚过腰间弯刀的刀柄:"我的母亲擅弹琵琶,我自幼看她演奏。真正的乐者,指尖拨动琴弦的弧度、身体随韵律的摆动,与单纯作势模仿之人,终究不同。"他的目光锐利,将长宁瞬间苍白的脸色尽收眼底。

长宁后退两步靠在汉白玉栏杆上,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你想怎样?这里是我大齐皇宫,信不信我即刻叫人将你拿下!"她扬起下巴,摆出皇室的威严,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封住这个突厥人的嘴。

阿史力仰头大笑,笑声惊飞了池边的白鹭。他拂开额前散落的发丝,眼中带着几分讥讽:"果然如母亲所言,萧齐皇室的人,个个心狠手辣。"

一阵秋风袭来,裹挟着银杏叶掠过宫墙,长宁紧了紧披风,脚步不自觉地慢了几分。身旁的阿史力腰间弯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与这红墙金瓦的宫苑格格不入。她攥着丝帕的手指微微发白,明明是同路前往延寿宫,可这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