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皇上从坤宁宫回来,脸色虽然平淡,这殿里气压却总有?些低,数九寒天的,即便生着地龙,也让他发毛。

尤其是后午来了两个?大?臣秉事,皇上罕见?地将两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斥得他差点跪在地上。直到?皇上遣他去金禧阁传话?,他才明白?了缘由。

皇上复位江贵嫔,想必泠才人心里是有?气的。

后宫里谁不知泠才人与江贵嫔不合,谁叫江贵嫔有?本事,怀上了龙裔。虽说在孕里确实脑子不开窍,干了些蠢事,可今日这么?一茬,好似把江贵嫔打醒了,偏殿那番哭求,又失了龙种,宁国公府毕竟没倒,有?世家盘根错节在那,皇上怎能?不照顾怜惜着,复位也是情有?可原。

但这于泠才人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那日咸福宫动静闹得大?,江贵嫔心里指不定怎么?嫉恨泠才人,今日小产,没将泠才人拉下去,日后只怕泠才人是没有?好日子过。

料想皇上并非全然不在乎泠才人,可君王的决策,哪用得着去跟一个?女子解释。

皇上是九五之尊,人人奉承,即便有?心,也拉不下这个?脸。怕是就等着泠才人巴巴来求,再顺水推舟,故作顾全大?局地解释。

皇上能?开口吩咐他去传泠才人,已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偏偏泠才人不识好歹,竟还敢说出那般话?!皇上待江贵嫔和泠才人的态度,后宫有?目共睹,泠才人圣眷正浓,江贵嫔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

李玄胤瞥了眼呈上的茶水,手中的朱笔微顿,脸色淡淡,若无其事道:“人来了么??”

陈德海心头一咯噔,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垂低了脑袋,道:“回皇上,泠才人午前受了风寒,正病着……”

“真病了?”李玄胤倏地撂了笔,脸色一瞬就冷了下来。

陈德海还哪敢再说,扑通跪到?地上,生怕皇上因?泠才人迁怒。皇上是不会责罚泠才人,可他就不一定了,“皇上息怒!”

“金禧阁可请了太医?”李玄胤摩挲着扳指,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德海早就打探过,泠才人这编瞎话?是都不带做全的,说是病,却请也不请太医。这不直接明摆着,是与皇上置气了吗!

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泠才人不怕皇上,他可不敢犯这欺君之罪。

陈德海半晌没答话?,李玄胤斜睨他一眼,吓得陈德海忙低下头,一咬牙直接回道:“皇上,泠才人方经过白?日那番事,怕是没反应过来,正难受着呢!”

李玄胤捻着扳指的手一紧,板着一张脸,冷声斥道:“朕是这天下的皇帝,又不是她?一人的皇帝,这后宫也不只有?她?一个?女子,她?是要朕整日围着她?转不成!”

“哎呦,皇上。”陈德海自顾打了一把嘴巴,“是奴才嘴笨,奴才想泠才人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李玄胤将手中的奏折甩到?御案上,吓得陈德海一机灵,听着皇上怒斥道,“她?就是心里怨朕复了江氏的位份。朕都没怪罪她?,那个?奴才的事儿,她?还想要朕怎么?做?让江氏无故丧子,让后宫寒心?她?把朕当成她?一人的皇帝了?光凭她?差遣使唤,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敢给朕脸色看!”

陈德海一面听着皇上暴跳如雷的盛怒,一面连声应是。心中惊骇,皇上一向喜行不怒于色,这还是头一遭,因?着一个?嫔妃,像怨妇一样?发这么?多的牢骚,确实难得,这泠才人确实有?本事。

李玄胤说完,也察觉自己抱怨得太多,轻咳一声,脸色依旧难看,“罢了,今夜歇在乾坤宫。朕倒要看看,她?要跟朕闹到?何时?!”

陈德海心里默默为泠才人鸣不平,皇上召谁侍寝,本就是皇上说的算,泠才人今夜要是哭着来乾坤宫求皇上收回成命,才算是闹。这般不声不响的,分明是皇上一人唱独角戏,单方面发火,泠才人何时?闹过了。

但他不敢说这话?,他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每说的一句,自然要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