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班还剩十个小时,争取一小时内结束战斗?”
“真撑不住了。”安漾晃晃脑袋,两眼迷离,“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啦,我打车回去。”
安漾接收整晚八卦信息,现下耳朵嗡嗡作鸣,便没再坚持:“我真走了,你到家发条信息。”
“知道啦,啰嗦。”
萧遥目送安漾离开,快速划拉一圈联系人,刻意忽视宋决发来的信息。她其实毫无喝酒的兴致,无非想在外面多赖一会,赖得越久越好。
最近宋决大抵吃错了药,上班迟到早退,当起专职司机。杂志社、美甲店、火车站、机场和商场,萧遥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多个人接送,说不上来的别扭。
没多久,她又绝望地发觉:当和宋决同处逼仄车厢时,竟再也找不到话说。
那座沙滩城堡坍塌得无声无息,甚至正在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加快进程。萧遥心脏极致超载已久,脑细胞趁势罢工,不肯费力编几个有意思的话题。
说护肤怕他闷,提工作担心他犯困,话题筛选条件越来越严苛,能分享的也越来越少。到最后,萧遥干脆挑选一个播客节目,兼顾宋决的喜好,根据播客们的谈天思维发散点评几句。
日常对话转眼沦为 KPI 的一部分,萧遥近两天甚至冒出一个念头:有宋决陪伴的时光有点难熬。
马路牙子旁站了一排等车人,大家呼出浓淡不均的酒气,或形单影只、或三两结伴,望眼欲穿地看着车会来的方向。
萧遥脚踩八厘米的细高跟,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挑,落在地上的影子平添几分落寞。她不停加价,直到远超出心理预期价位,不得不回拨给宋决,“你来接我吧。”
对方到得很快,停车在马路对面,闪了两下大灯当提醒。他依旧穿着下午那身西装,见萧遥面色苍白,探身捞起后座的呢子大衣,“搭腿上。”
“哦。”
“聊得开心吗?”
“开心。”
“聊什么了?”
“随便聊聊。”
路两旁的枯树不停后退。
萧遥侧头望向窗外,逐一扫视路人的面庞。黑夜助涨了负面情绪,原来啊,真正快乐的人寥寥无几。她陡然想起咨询师的教导:如果你觉得做一件事是负担,就不要做。如果你分不清做这件事时的情绪,躯干会告诉你答案。
比如呢?
萧遥想了想,比如现在大脑正敦促她得打破沉默,说点好玩的事。胃液却不停翻涌,逆流而上直抵喉咙。
“快找路边停车。”
宋决立即右转,担忧地问:“没事吧?”
萧遥说不出话。恶心突如其来,牵扯太阳穴的神经,搅动着空空如也的胃。 她强忍口腔里的酸楚,跳下车,一手撑膝盖,一手搭宋决胳膊借力,对着花圃干呕了好几声。
比想吐更恶心的感觉是什么?
萧遥在心中自问自答:想吐又吐不出来。她差点想抠喉咙,顾及着昂贵的绿化带和自身形象,忍了。
“没事了,回家吧。”萧遥喉咙发涩,头重脚轻地回到车上,上半身彻底瘫软在座椅中。
宋决观察着她面色,拧开一瓶水:“小口喝,不然容易吐。”
“不想喝。”
“漱漱口。”
“哦。”
一则小插曲后,车厢又恢复了静默。
萧遥如坐针毡,随机播放歌单,调大了音量。
这首太慢,下一首前奏难听,下下首歌手的音色沙哑。萧遥不停切歌,猛地恍然大悟:如果从第一首就听不顺耳,大概率整张歌单都不是她的菜。
那她对宋决来说,会不会也是想切又切不掉的歌单?
“你月经推迟几天了?”宋决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搭着窗沿,兀自推算:“两周?”
“差不多。”萧遥经期常年不准,经宋决提醒,心猛地往下沉。长期避孕药按道理不会出岔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