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自作主张,手指一处:“店里挤,委屈你俩拼个桌吧。”

“哦。”

“好。”

安漾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别过身,扭扭捏捏摘了口罩。她面颊红肿消了大半,伤口也已经结痂,基本看不出端倪。

闻逸尘擦拭桌面,“脸皮薄就少逞强。”

“我没逞强。”

“那是什么?助人为乐?”

“不行吗?”

“当然可以,前提是保护好自己。算起来你在工地呆好几个月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安漾启唇想回怼,又悄然收声。不知为什么,但凡见到闻逸尘,稍不留神便会被勾起毫无意义的胜负欲,沦为一只想拼命啄他的斗鸡。

面热气腾腾,熏热了面颊。

闻逸尘照例先挑走面上一小撮葱花,再不嫌麻烦地从汤里捞出漏网之鱼。

安漾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几岁了?怎么还没改掉破毛病。

闻逸尘头都没抬,“我不吃葱。”

“你可以从一开始就不加葱。”

“我需要葱味。”

“...”

闻逸尘没等到熟悉的说教,挑衅地反问:“怎么不叉着腰说回家找我妈告状啦?”

无聊,安漾用筷头转一小坨面,“食不言。”

二人面对面而坐。一个大快朵颐,三两口搞定一大碗面,连汤都喝精光。一个细嚼慢咽,眼神在雕刻、墙壁和窗檐反复流连。

这间苏式面馆和芙蓉村其他建筑一样,是典型的穿斗式木构架,没有梁,以柱直接承檩。外部木构部分多用褐、黑、墨绿等颜色,与白墙灰瓦相映。门楣、长窗上布满木雕花饰,门楼和墙体用的则是沉稳厚重的砖雕。

“看什么呢?”闻逸尘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别吃鼻孔里了。”

“我在想...”安漾昂起头,望着屋檐一角的燕尾榫,“原貌修复肯定得花不少钱吧?”

“哟,新鲜。安工开始考虑实际问题了?”

“店面是玉姐的,哪怕政府补助一部分,剩下来的负担也不小。成本高,工期长,耽误生意。”

闻逸尘故意逗她:“那就不原貌修,干脆拆了重建。”

“那怎么可以?”安漾瞪起圆眼,瞥见玉姐和李哥忙里忙外的身影,底气明显不太足:“试着做做他们思想工作呗。”

很奇怪,当人真正置身于一座座建筑中,和环境产生一定缔结,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自觉偏移,具象到一个个鲜活的人身上。

玉姐和李哥常年异地分居,为俊宝的未来各自打拼。如果关店半年甚至更久,势必会对生活和经济状况产生方方面面的影响。更别提在肉眼看来,修复成效并不会显著。

安漾兀自絮叨,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我是不是私心太重了?”

闻逸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安漾,你总算有点接地气了。”

“怎么说?”

闻逸尘耸耸肩,故作高深:“自行领悟吧。”

也是在刚刚,安漾陡然认知到坚守的那些原则:能不拆就不拆、不惜代价修旧如旧,会不会也是打着理想旗号的纸上谈兵?难怪陈老常念叨:干建筑何尝不是在进行自我博弈。

闻逸尘侧身而坐,视线随着晨晖一并罩住她面庞。光影交错,恰到好处凸出她的五官优势。细眉大眼,纤巧鼻梁,再往下...他短暂失神,不自在地拳头抵住唇:“怎么不说话?”

“我好奇 WLD 的晋升规则。”安漾不服气,明明年龄相差两岁,他怎么就混到项目主创建筑师了?

“建筑师和建筑师不一样。”闻逸尘轻飘飘回怼,言外之意:水平有高低。

“也是,设计院的晋升步骤更标准。”

“优秀的人享有破格的权利。”

安漾顺势抛出心底的疑问:“为什么决定回国发展?”

对方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呢?”

安漾之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