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起发梢,余晖给画面镶了道金边,亦模糊了对白。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闻逸尘分不太清,睡梦中心跳加速,隐约带动车窗砰砰作响。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心心念念的面庞,蹭地坐起。
安漾正弯着腰,透过玻璃往里看,看口型应该在说“你在这干嘛?!”
闻逸尘胡乱套上那件扎人的毛衣,跳下车,二话不说搂人入怀。
他不断收紧双臂,无奈安漾太瘦,拥再紧都无法弥补内心的空落。缺口一时半会难以填补,呼呼往胸腔里漏风,又冷又无助。
“出什么事了?”安漾闷在他怀抱,几乎被勒得透不过气。
她搞不清状况,刚睁眼就看见几条信息,其中有一条格外郑重其事:【我在工地停车场等你。我们见面聊,不见不散。】
安漾赶忙洗漱下楼,满心焦虑:难道芙蓉村项目出大变动了?不然闻逸尘怎么会大半夜驱车来找她?
闻逸尘不声不响拥着人,掌住她后脑勺,唇反复磨蹭她发梢。
拥抱的触感软乎又真实。体香清新好闻,镇定了乱跳的神经。体温隔着衣料滋滋渗透,逐渐熨暖冰凉肌肤,也熏热了眼眶。
“到底什么事?”安漾从没见过闻逸尘这样,也急了,“你跟我说说,李村长那边提变更了?”实在动弹不得,只好前额敲打他胸口,“你快说话!”
闻逸尘依依不舍地松开,别过脸胡乱蹭衣袖,轻描淡写:“没事。”
安漾视线拂过他泛红的眼眶和鼻头,几次三番尝试和他对视。对方连连闪躲,转过身不让她看,“真没事。”
安漾板起脸,目不转睛瞪着人。闻逸尘自知逃不开,避重就轻:“你昨天下午没参加例会,我担心...”
哦!安漾拍拍脑门:昨天赶回工地处理几件棘手事,后来一直和马工线上改图,忙完已近半夜。她倒头就睡,压根没空理会手机。
“我开了静音,后来忘记充电。芙蓉村那边有事?”
闻逸尘垂眼点头:“哦,知道了。”
“你哭了?”安漾工作脑及时刹车,凑近些观察:“哭什么?”
闻逸尘后仰拉开距离,死鸭子嘴硬:“没哭,感冒了吧。”说完耸耸鼻子,“村里太冷了。”
安漾慢半拍串起所有事,“昨晚睡车里的?”
“有睡袋,没开空调,车窗也没关严。”闻逸尘猜到对方可能会教训的点,主动解除警报。
“就因为我没开会?所以来工地堵我?”
“不是,当然不是。”
这种时候,闻逸尘才不会傻到错失良机。他早准备好一大串肺腑之言和肉麻情话,然而当看见安漾瞳孔里的倒影时,大脑忽然空空,鼻头居然不争气地开始泛酸。
靠!他在心里暗骂,我是什么哭包人设吗?这他妈有什么好哭的?
或许因为当下场景完全符合过去几年的梦境走向:他不死心地堵住了人,拥抱、亲吻。当一帧一画完美照进现实,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
晨光洒落心底,穿针引线般缝合起久未愈合的伤口,蒸腾出细细密密的感慨和委屈。
如果上次也能轻而易举找到她,该多好。
安漾终恍然大悟,破天荒在大庭广众下抱住他,“对不起,我是真忙忘了,以后注意。”
她在拥抱此时的闻逸尘,也在拥抱过去的他和自己。
哪怕她当初处理问题足够杀伐果断,伤害却实打实落在皮肉,在彼此心房抽出了一道道难看的伤疤。哪怕很多事依然看似无解,很多话无从宣之于口,安漾突然觉得,起码她会比六年前更加智慧和坚强。
这个拥抱既不算缱绻,也不够旖旎。
二人紧紧相拥,更像在与过往和解。岁月漫长,总归能找到最优解。既然如此,不妨轻装上阵,将那些不好的、难堪的事索性都扔远远的吧!
人来人往,纷纷侧目。
闻逸尘牢牢挡住安漾的脸,轻拍她的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