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有人高举手电筒对准他心房,反复揿灭又调亮。若稍加留意,不难发现光亮节奏其实是摩斯密码,谜底并不难猜,简单的两个字:安漾。

闻逸尘指腹蹭蹭照片。那会她还有点婴儿肥,穿着白 T 和背带裤,裤腿卷到膝盖处,正坐在芙蓉池旁划水玩。她赤着脚,闹出不小的水花,笑容明媚了初夏。

闻逸尘当时正四处转悠,忽地撞见此景。顷刻间,心跳如擂鼓,脚步却莫名有千斤重。眼前画面自带光影特效和炫目滤镜,就这么伴随盈盈水珠,稀里哗啦溅到了心底的角角落落。

十六七岁的年纪,少年懵懂,不知何为喜欢、什么是爱。只晓得和安漾的打闹拌嘴早成为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爱惹她生气,喜欢看她气鼓鼓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小河豚。爱胡扯八道逗着玩,逼得她板起脸教训人。唯独不爱看她哭,大颗大颗眼泪倾注而下,烫得心也揪着疼。

“到了?”安漾懵懂着睁开眼,“萧遥还在睡,我叫醒她,送她上楼?”

闻逸尘刚停稳车,解开安全带,“不着急,歇会。”

“哦。”

寒雨淅淅沥沥,模糊了视野。

安漾懒洋洋地斜身而坐,手背托腮,“刚碰见方序南,聊了几句。”

闻逸尘意外她的主动提及,转过面庞,默默等着。他这人一贯心态好,不愿打探安漾的私隐,也不想听她的情史。

做人要朝前看,没必要多此一问给自己添堵。再说了,频繁回头只会耽误前路进程。

“我们还没跟家里人说分手了。”安漾悠悠叹息:“最近发生太多事,担心老人们接受不了。”

“嗯。”

一只小蜘蛛正在挡风玻璃上快速爬行,中途突遇寒风,落入空中。安漾无端焦虑起小蜘蛛的命运,嗓音饱含无奈:“我过年哪都不想去,只想在房间里窝着。”

“那就哪都不去,好好宅着。”

“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闻逸尘两手一摊,“再简单不过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哪简单了?光家人这关我都不知道怎么迈过去。”

“顺其自然。”闻逸尘睇着她侧脸,“他们总会理解。”

安漾不赞同地摇摇头:“太复杂了。”

闻逸尘不屑地笑:“是你想得复杂。”

安漾偏过头,接住他的视线:“问题摆在那,没法逃避,更不会自行消失。”

闻逸尘倒想得很开:“很多问题都是意淫出来的,纯属庸人自扰。”

“我们做事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还得顾及家人的看法。”

闻逸尘看穿她的纠结,“只有你先开心起来,才有心力照顾别人。家人也不例外。”

真的吗?安漾在心中自问,压根不敢设想如果这时候真和闻逸尘在一起,家里又会乱成怎样的局面。

“想太多没用,放低对人生的掌控欲。兵来将挡吧。”

安漾烦闷心起,“你说得倒轻松。”

闻逸尘撸起衣袖,低沉嗓音追问:“那你说说,到底有哪些问题?”他实在无法共情安漾的思路,谈恋爱分手不是很正常?分手后再谈难道违法?长辈们人生经验丰富,自然知道如何应对。安漾操心这些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在意旁人的看法?

更何况,无论他父母还是安漾爸妈都相当开明,能有什么问题?

“你不懂。”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我...”

“你俩在吵什么?”萧遥前倾身体,环抱住安漾的脖颈,“宝贝,我好想你。”

安漾笑着拍拍她胳膊,“醒了?”

“昂!”萧遥瞧见前排俩人,脑海内闪过断断续续的对话,玩闹地收紧双臂以示惩戒:“诶,你做人不地道啊!有喜事都不通知我!”

安漾被勒得快要透不过气:“什么喜事?”

闻逸尘忙不迭扯开萧遥,插入群聊:“许欢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