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的工具,这是2020年的赛博朋克。”

“是啊。”唐影一手牵着他,另一手指着国贸高楼的小小玻璃窗说:“我刚来A所实习的时候,每天下班,都会仰着头看这几栋大楼里的玻璃窗,你知道的,律所的窗户是身份的象征。那时候我总在问自己,要奋斗多少年,才可以在这里拥有属于我的一扇窗户?”

摩天大楼的窗户是占据这个城市的一双双眼睛,拥有的眼睛越多,从这个城市能看到的风景就越多。可更多时候,这些眼睛们或睁着或闭着,安静注视的不过是穿梭在钢精水泥都市森林之间的车辆,与一无所有又步履匆匆的蝼蚁。

“后来呢?”

“后来啊,我工作了两年,发现这个目标好难。”

电视与小说看得太多,观众讲究变化而编剧们喜欢人物弧光故事开始怀揣梦想进入大城市闯荡的少女会在二十集的时长里飞跃成部门主管人上人,她们有奇遇有艳遇,遇上的男人也是贵人。好像一杯酒、一双大腿,再画个浓妆,都可以变成名利场上的敲门砖。保持天真,坚持底线,还能好运收获爱情。

可惜电视里的“成功”只是开了金手指的个例,电视之外,二十集的时长过去,曾经怀揣梦想的废柴少女,大多是丢了梦想,不再少女,只剩下废柴。

所谓奋斗的岁月里,大多数人在一两年内值得称道的成功,不过是拥有一份爱情、变瘦、再变美一点点,银行卡里五位数的存款往上走走,负责的项目变多一些,给客户处理完文件能够不经过上级律师审阅而直接发送,炫耀每年年底工资增加15%。就连端午节收到客户指明寄来的一箱粽子或奖励的额外红包,都是值得铭记的事业线上的高光时刻……她不得不承认,属于她的成功,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时间中,向前每迈一步的微小幸福。

“我以前总害怕自己成不了大气候,自命不凡,但后来想通这个世界也就这么大嘛,哪里容得下那么多的‘大气候’?”

他们此刻站在建国门外大街最高的那几座楼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人潮。唐影摆了摆下巴示意许子诠,接着说,“每年有那么多的毕业生,新入职的员工无数,但你看,这些楼在这里立了几十年,可窗子,却一直只有那么多。许子诠,你有没有想过,剩下那些挤不进窗子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许子诠怔了怔,倒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回老家?辞职?换一个城市?”

也许早就放弃,被生活打倒。也许仍在努力,坚持排望不到尽头的队伍。

唐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工作了两年,我才明白,成功与英雄梦想只属于少数的人,大多数人拥有的只不过是疲惫生活。比起获得成功,普通人遇到的最大挑战,应该是接受平凡。”

“那你接受平凡了吗?”许子诠低头看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倒是还没有。”唐影侧过脑袋看他:“但我想通了:平凡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失败也没有那么可怕。没有腔调当然也没有那么可怕。很多我曾经迫切想要的东西忽然就能看开,许多我害怕失去的东西,也忽然不再担忧失去。以前我拧巴又昂然,但现在,我好像佛系了许多喂,许子诠,我是不是老了啊?”

“唔,可能吧……”他笑了笑,“但更可能的是,因为你拥有的越来越多了。”

顿了顿,又得意补充一句:“变得像我。”

她和许子诠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间被慢慢拉长。天刚入秋,北京雨变多,一场秋雨一场寒,唐影记得有一天夜晚她在家加班,眼前装着黑色的玻璃窗被雨一点点打湿,夜色低沉,从窗户望出去,一半是荧光屏幕前倒影的自己,而另一半是湿溶溶的夜,浮着一团团缓缓移动红灯,低空中一排排晶黄小灯,笔直划割黑暗。混沌雨珠的笼罩下,如果你有一盏灯,北京也会偶尔温柔。

但生活从不处处温柔。住在一起才知道,许子诠的工作比她想象中忙上许多。唐影说他像鸭子,看起来悠闲,背地里是奋力扑腾。

他瞪她:“哪有男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