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娜赶紧给她的茶杯里倒茶:“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郭芃:“咳咳……没事没事,阿姨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啊?”

“也不突然了,只是之前我一直觉得说出来不好听……”

家娜把笼里最后一块金钱肚夹到她碗里,“上次在医院你应该听到我和我女儿之间的矛盾了。我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住,女儿理所当然地觉得我的一切都属于她,女婿表面彬彬有礼但私下把我当免费保姆,孙子则是常常把我当透明人。我住得实在太憋屈太难受,宁愿每个月花多点钱租房,也想搬出来住。”

她苦笑:“但我落得这番田地又能怪谁呢?只能怪我自己啊。我原来的先生去世后,我对君如的‘爱’就是成倍递增的,想着她都已经没有父爱了,那我这份母爱就要给多一点,可是,一直泡在糖水里的关系也是不健康的啊。

“我总想避免和我女儿产生矛盾,经常迎合,习惯忍让,觉得‘我一个当妈的跟孩子生什么气啊’,结果就像拔河,我卸一分力,就会被她拉着走。要是我能学会早点放手,松开这条绳子,是不是我们彼此都能更轻松一点?”

郭芃眉心一下一下跳。

她觉得自己跟很多人之间的关系,好像都是“拔河”。

可为什么感情非要分出个强弱输赢?赢了之后又能如何?在较劲的过程中手心脚底早已磨出水泡,不戳破难受,戳破了疼得刺骨,流血流脓,把手里的那截绳索浸染得鲜红,还死死不愿意放手。

放手的话,受过的苦难不就白费了?

郭芃没跟家娜的女儿深入接触过,可她现在跟家娜朝见口晚见面,阿姨的性子如何她多少有些了解,自然是无条件站阿姨:“可能你女儿现在的性格脾气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以前的过分溺爱导致,但把你当免费保姆就不对了啊,最基本的尊重要给的吧?我问你哦,你以前有打骂过她吗?”

家娜摇头如拨浪鼓:“怎么可能?重话都不敢讲的,她闹别扭都是我先求和,就连我更年期的时候都没对她发火。”

“那会干涉她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吗?”

“她想做什么我都尽力支持的,想读什么专业,毕业后想创业,这些我都支持的……”家娜想了想,“哦,我只有在她谈恋爱的时候明确表示过不希望她远嫁,算是广州人的通病吧?”

“嗯,这点我挺能理解的。你看,你母兼父职,这么多年来尽了应尽的责任,现在连房子都让给他们住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还提这个要求那个要求的?还有,不说你女儿,你女婿怎么回事啊?让你们母女矛盾激化,然后他美美隐身坐享其成是吧?医院那晚也是,只有你女儿一个人去医院跟家长交涉,他自己呢?”

郭芃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