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几乎全暗了,突然“啪”一声,小区路灯接二连三亮起来,七点了。
一阵窸窸窣窣,从草丛的另一边跑出来两只猫,速度飞快,穿过小区路,钻进了另一片草丛里。
家娜眯着眼看清楚,还松了口气:“原来都躲在这里啊……怎么全跑来这边了?是抓到老鼠了吗?”
虾饺还在对着墙边角落吠,纪福贵没辙了,蹲到它身边试图安抚:“虾饺,怎么回事啊?那里有什么东西吗?唉,我遛狗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了,它有的时候会对空气吠,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不是脏东西……”
路灯太高了,郭芃打开手机电筒,意识到什么,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地上有一点两点三点血迹,已经在砖石地面上干涸了,像颗被虫蛀过的苹果。
郭芃再往前走,光照到的地方,有一块沾血的砖头。
*
纪武给右手手臂上的血痕涂碘伏,位置刁钻,姿势别扭。
刚来了只凶猫,主人没给它剪指甲,应激起来上蹿下跳,变身飞天小猫,三个人抓都抓不住。主人直接躲到走廊,珠珠喊她进去帮忙安抚一下,她有些不满,说你们干宠物的还怕被抓被咬啊?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在家虐待这猫了,搞到它一见人就怕。”珠珠消毒着桌子,瞥向纪武伤痕累累的手臂,悻悻道,“人家黑帮电影里的打手杀手,手上身上带点刀疤子弹疤,听上去蛮帅的。你看看我们呢,手上也全是疤啊,但别人一问就是被猫挠、被狗咬,这说出去好听吗?”
“我觉得挺好听的呀,不总说我们要经常在死神手里抢回谁谁谁的性命吗?多帅啊。”纪武不以为意。
珠珠丢下一句“你就是个中二病晚期”,离开了诊室。
纪武上完药,摸出来手机,才看到郭芃不久前给他发了信息,问他照片使用权的事。
纪武撇撇嘴,发了句:「你有需要用就用吧。」
那张照片他之前提交给公益活动的主办方,对接的同事猛夸拍得好看。纪武就不理解了,不就是有鼻子有眼、有嘴巴有耳朵的吗?
这时电话打进来,是纪福贵。
纪武接起,还没开口,父亲已经噼里啪啦说起事来。
纪武越听,眉眼越沉,身体里的情绪却像岩浆不停往上涨。他咬牙忍着,等父亲讲完,他忍着愤怒说:“你们找个干净的箱子把它送过来吧,我送它最后一程。”
去世的是“牛奶”,来这小区已经三年多了,比家娜还久。
它的脑袋已经没有型了,纯白的毛发也被血染红,格外刺眼。
它侧着身躺着,如果被树叶遮挡住一部分,只会觉得它安静地睡着,
郭芃从未亲眼目睹过这样的惨状,头脑发麻,冷汗直冒,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体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有悲伤,有愤怒,有对血腥残暴举动产生的本能厌恶反感。
气冲到喉头,郭芃猛捂住嘴,干呕了几声。
家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她不明白,昨天明明还看到的流浪猫,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子?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家娜声音发颤:“是谁呀?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做的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子做?……”
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虾饺这时候倒是不吠了,安安静静地坐在纪福贵脚边。
纪福贵呆了一会儿,被虾饺顶了顶脚,才回神,赶紧应了纪武的交代。
郭芃狠狠咬了一下下嘴唇,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几乎出于本能,她走上前抱住不停颤抖的家娜,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牛奶只是……提前回喵星球啦。”
家娜无法理解这种恶意,悲痛万分,回抱住了郭芃。
纪福贵打完电话,见两人情绪都不大冷静,长叹一口气,说:“我儿子让我们把牛奶送过去,他送它最后一程。我就住在前面那栋,我回家把虾饺放好,再拿纸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