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风光佬的天崩开局
Blue hour(蓝调时刻),是日出前或日落后的半小时,天空会呈现出梦幻般的蓝色,是每个摄影师都不会错过的黄金拍摄时间段。
刚下飞机,吴楠拉着行李箱直奔 H 市的海边公园,为了这短暂的“黄金半小时”,她准备了整整一周。
“安安,你出发了吗?我马上到。”给模特发完消息,吴楠就把手机揣回包里,脑袋抵着车窗,强忍着打道回府的念头,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高楼大厦发呆。
两周过去了,吴楠还是没有完全适应城市生活。
如果不是两周前的意外,她这个时候应该在野外搭着帐篷,吃着泡面,和一群天南海北的新朋友一起等待日照金山,继续做个贫穷但潇洒的风光佬。
可惜,这日子坏就坏在“贫穷”二字上。
大学毕业后,吴楠头也不回地扎进大自然的怀抱,靠着给私人旅行团队当随拍摄影的微薄收入过活,顺便拍点风光照片挂在网上卖图,大部分时候都处在一个刚好能活下去的临界点,抗风险能力几乎为零,浑身上下最贵的,就是那台价值上万的相机和三个加起来比相机都贵的镜头。
直到两周前,吴楠跟着藏区的向导踩着石头过河,突然脚底一滑,相机和镜头一起摔进水里,所有人都被她的惨叫吓了一跳,只有吴楠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听到了自己破产的声音。
相机坏了,镜头也碎了,还好读卡器没事儿,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无奈之下,吴楠只能提前结束了这趟行程。
为了省钱,吴楠坐了三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闻着对面大叔的红烧牛肉泡面味整夜无眠,原本她还打算找爸妈借点钱修相机,结果爸爸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楠楠,你妈妈最近生病了,需要做个小手术,你有空的话给她打个电话吧。”
这下,她怎么也张不开口了。
下了火车,吴楠没来得及回家,背着硕大无比的登山包就直奔医院,黑色的冲锋衣和速干裤上全是滑倒时蹭上的青苔和泥巴,头发也胡乱地塞进棒球帽里,坐在地铁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像刚从桥洞爬出来捡了一套合身衣服的流浪汉。
进医院病房前,吴楠特意去洗了把脸,至少看上去精神一点,没想到爸妈见到她,上上下下把她那身行头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吃了吗?”
就连隔壁病床的老奶奶都以为她是来要饭的,吴楠哭笑不得,解释了半天,那老奶奶才相信她不是乞丐。
“楠楠,爸爸妈妈不是不支持你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是你今年 24 岁了,以后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怎么办?你找个工作,像别人一样安安稳稳生活,好不好?”
徐兰躺在病床上不说话,只配合着吴宏的劝说,恰到好处地在每一句的末尾叹气,俩人一唱一和的,听得旁边的老奶奶眼眶都红了,也加入了劝导的行列。
明知这俩人是演的,但吴楠这些年引以为傲的潇洒作派还是统统败下阵来。
三年时间,吴楠已经完美适应了这种居无定所、抱着相机到处跑的生活节奏,可是就连她自己也逐渐分不清,到底是习惯,还是喜欢。
她把平时视若珍宝的相机包随手丢在病床边,捏了捏妈妈的手心,笑道:“巧了,正要跟你们说来着,我打算回来找个班上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上班,就得先做简历;想做简历,就得先有作品集;想要有作品集,就得先有作品。
吴楠打开自己这些年的硬盘,里面全是日出日落、雪山沙漠,除了给自己的摄影帐号吸了 9388 个粉丝之外,看不到什么变现的途径,准确来说,选择当风光摄影师的那天起,她就没考虑赚钱的事儿。
三年前靠拍人像攒了一笔存款的富裕日子犹如滔滔江水一去不复返,摆在吴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干回老本行。
花了两天时间,吴楠终于登上自己尘封三年的微信,忽略一堆未读消息,从落了灰的好友列表里约到一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