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忽然就笑了,他转过头去看着面前城墙下的那片沙场,对刘昭说:“陛下,您看眼前这片土地,这里百年以前也曾是古战场,两年前臣在命人修筑这城墙时,您猜发现了什么?”
刘昭没有回答。
赵翊也不介意,他冷声一笑说:“是白骨”他叹了口气,满不在意地笑说:“是成山的白骨,一具叠压着一具。”
刘昭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
赵翊说:“陛下眼前的这片沙场被人的血肉滋养,却仍旧荒芜,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刘昭这才看向赵翊,道:“太尉有什么话,和朕直说吧。”他的语气总是不卑不亢的,他厌倦了和赵翊惺惺作态。
赵翊声音也冷了,说:“再用不了多久,前方那片广袤的土地,都将成为您的国土,陛下就请就在这里多看看吧,记住了。”
刘昭皱了皱眉头,他以为,赵翊是来兴师问罪的,更或是要严刑逼供,却没想他只是留他在这里看着。
赵翊转身下城墙,淡淡地道:“陛下要好好地看着,看清楚了,看仔细了。”说完,离开了。
城墙上只留下了刘昭和刘昭身侧的小黄门。
小黄门见刘昭沉默不语,道:“陛下”
刘昭没有回答。
小黄门又轻轻叫道:“陛下,咱们要在这里站多久啊?”他说:“这里风寒,陛下该受凉了。”说着将随身携带的披风给刘昭轻轻系上。
刘昭微微垂下了眼帘,赵翊这是在警告他,赵翊若是战败了,他麾下的将士们,自己兖州,颍川那些平民百姓们都将如此刻他脚下的累累白骨一样。
他终归是皇帝,这天下的百姓终归是他的子女。
他咬了咬牙,只觉得口中发腥,赵翊他利用他的仁义和善良,他知道,他感到厌恶。
“陛下”小黄门叫他。
却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
邓节回到了休息的营帐,从怀里掏出方才不知个人投进来的那块绢帛,只有寥寥两句话:“天子欲杀赵翊,三日之内赵军内必将生乱,趁此时机我将送夫人速回江东,望夫人早做准备,弋三。”
邓节将那绢帛引火烧了,她看着那灰烬,五指攥紧。
刘昭他真的是疯了。
邓节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刘昭真的是疯了,纵使军中真的有他的人,总是他真的能杀了赵翊,可是还有赵翊的亲信们,赵爽,赵胜哪一个不对赵翊忠心耿耿。
赵军一旦内乱,虎视眈眈的敌人就会扑来,这会使得多少无辜的军人战死,多少平民百姓丧命,他这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这哪里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善良的爱民如子的刘昭。他哪里又是在真的复兴汉室,他分明实在复仇,孤注一掷,疯狂的复仇。
况且他若是败了,赵翊又会怎么处置他,这时候撕破这份短暂的和平,引来腥风血雨到底有什么好。
她想要阻止刘昭,可是这与她有又什么关系。
她可以一走了之,赵翊死则最好,不死,她届时已经回了江东,他左右掣肘,哪里有功夫管她一个妇人。
她没有必要蹚这浑水,没有必要管刘昭,管赵翊的死活。
可是她做不到,她还是惦记他的,惦记着曾经的那个桓文,哪怕只有那么一点。
就在这时,司马煜到了,恭敬地问道:“夫人找我?”
邓节回过了心神,端正地坐直,说:“将军,我想见天子。”
司马煜一怔,道:“夫人想见天子,应该去同大人讲。”
邓节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太尉大人不会允许。”
司马煜踟蹰道:“既然大人……”
“司马将军”邓节断然的打断了司马煜,她诚恳地说:“将军您愿意相信我吗?”
司马煜被问怔住了。
“将军您愿意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害太尉,当然我也不会害天子。”
司马煜皱眉道: